你来嘛
“民女乃是一介村姑,见识浅薄,恐怕无法帮大人查案。”她拒绝。
“你可是周神医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崔瓴哄劝,“我锦衣卫网罗天下人才,凡有一技之长都可以在我锦衣卫一展宏图,你来嘛。”
最后一句语调软绵绵,堪比郎中哄小孩吃药。
周卿眼睛睁得圆溜溜,闻言反而头摇的更坚决。
崔瓴眼见得小白兔的耳朵都机警的支楞起来,转念便想到了别的办法。
“对了,医馆说你会昏倒,是长时间饥饿的缘故,所以要先喝点糖水垫垫肚子然后就得赶紧吃饭。”
“我看待会咱们就去京城第一楼吃饭吧,我们去吃红茄烩鱼。”
“那红茄可是漂洋过海来的稀罕物,京外庄子里头一年种,你在幽州定然没有吃过。”
他说话神采飞扬,说起京城第一楼的菜品如数家珍,旁边伺候的婆子被他说得拼命咽口水。
然而默默听着的小娘子却似乎不为所动。
周卿:全程插不上嘴,这人自说自话的功力好高。
等崔瓴说话停顿的空档,她抓紧时间开口道:“大人,民女收到未婚夫说他要另娶她人的信后,自幽州来京城路上走了二十余日,现在民女心急如焚,只想赶在未婚夫成亲前找到他,求大人成全。”
崔瓴凹下去的笑靥,因为她的话而渐渐消失。
“他都要跟别人成亲了,你还这么想着他?”他居高临下的问。
周卿脑中忆起幼年和未婚夫一同识字练武的光景,鼻头微酸,垂眸道:“是的。”
一瞬间,崔瓴的嘴角几乎要下拉到地板上。
不过他很快就挂起微笑:“你且说说你未婚夫姓甚名谁,本官帮你找去,不是还快当些么?”
周卿霍然抬头,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这么幸运的遇上了好心人,不是说锦衣卫都是些心狠手辣、没有半点人味的魔头么?
看来,传言不可信。
“多谢大人,”她忍不住急促的说,“我那未婚夫姓傅,名钧,是去年三甲进士,现在应该是在户部当差,求大人告诉我该去哪里找他,民女必有重谢!”
崔瓴的笑容愈发柔和:“谢什么的容后再说,你说的这个名字我倒是很熟。”
周卿精神大振,只觉得多年来自己头顶的霉运此刻似乎都消散,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丝苍天的善意。
她紧张到双手交握,看着崔瓴连连眨眼:“很,很熟?”
就在这时,屋内响起一记轻轻的击掌声。
就见方才还笑着的崔瓴脸上换上震惊的表情,盯着周卿眼都不眨的说:“我想起来了!”
周卿呼吸急促,忍不住向他走了一步:“如何?”
就见崔瓴的脸色又由震惊变为惋惜,他一声长叹:“弟妹啊!你怎么不早告诉为兄,你是我傅贤弟的未婚妻呢?”
周卿面色一僵,一头雾水。
就听崔瓴郑重其事的说:“我与傅贤弟在殿试前一见如故,还是我指点他殿试要点,他才考中进士的。故此他后来求我和我结拜为异性兄弟,约定彼此守望相助——可他从来没说过他有未婚妻啊。”
周卿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虽然没什么自信能留住傅钧的心,但也没料到他到了京城之后连她的存在都不愿提及。
“他,他从来没提过我?”她颤声问,与其是在问别人,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泪眼模糊中,她的眼前多了一方帕子。
伴随着帕子的,是崔瓴沉痛而坚定的声音:“弟妹,节哀。”
周卿:……
本来泪意满满的周卿因为他的这句话,接过帕子都忘记再流泪了。
然而崔瓴似乎以为自己“会说话就多说点”,继续大放厥词:“傅贤弟不是不肯提你,他应当是等着你上门来做妾,所以懒得提你的。”
周卿刷的一下擦干眼泪,几乎捏碎手里的帕子:“我就是死,也不做妾!”
崔瓴眼眉弯了弯,但笑不语。
上眼药,他是专业的。
看着眼前娇怯怯宛如小兔的小娘子,意外发现她美丽之下蕴含的钢铁意志,还是叫他蛮新奇的。
原来她也不是一味的忍让嘛。
这时,周卿吸了口气,坚韧的说:“既然如此,请大人告知我去什么地方什么地点能见到傅钧,我有话要问他。”
崔瓴嘴角一歪,这怎么还不打消念头?
睫毛一撩,他反问:“你是打算空着肚子找到他,然后昏倒在他眼前好博取他的同情么?”
他这激将法好似火上浇油,周卿最后三分哀怨也被气跑了。
“我当然会吃饱饭再去找他,”她一字一顿的说,“我才不要他的同情。”
“这才对嘛。”崔瓴抚掌长笑,“走走走,去京城第一楼吃烩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