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青隐夜里回去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红烛帐暖,她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躺在一起,二人身影交叠,暧昧不清。
她下意识地想逃,好不容易挣开束缚,手刚伸出帐外,又被捉回。
她想推开,又被抱的更紧,带着热度的怀抱使她感到荒谬陌生,挣扎不已,她无意间看到了他锁骨周围的小痣。
窒息感瞬间化作虚无,骨头像散架了一样,瘫倒在他怀中。
“夫君,夫君……”
她这样叫着他,呆呆地流下泪来。
竟然不觉得这种喜红可怖了。
她仿佛沉迷其中,像是变成了图画中的小人,她大胆又放肆地向他提出她的想法,翻页似的变换不同的姿势。
倏地,烛火猛烈摇晃,纱帐被掀开,他人的声音如霹雳雷霆。
“淫/妇!你不知廉耻,竟然与他人私通,来人,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拉走!”
“我、我没有!”她甚至来不及穿戴整齐,就被两名粗使婆子一左一右架起,差点拖到悬空。
“你们看!那是我夫君!”
“齐氏,你屡教不改,妇德有亏,拉下去浸猪笼!”
她慌乱地指向红帐间,那个根本看不清脸的男人,“我不是齐氏,快放开我!”
“快放手!”
沈青隐猛地睁开双眼,从榻上几乎弹坐而起,她大喘着粗气,背后晕开一层冷汗。
她脸色十分的差,用死沉沉的目光缓缓地环视着内屋的一切,没有红帐,偌大的内屋也只有她一个人。
一切如常。
沈青隐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捏着眼边的穴位,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都这是些什么梦,怎么梦见自己成了那位可怜的齐氏?
难不成是因为昨夜的事?
虽然是和自己的夫君,但是在丧期,也算是违背条理,偷偷私会……
算了,都是梦罢了,莫要多想。
她哑着嗓子喊了几句含樱,才想到含樱被木板砸到了后颈,现在恐怕还躺在榻上呢。
于是,沈青隐今日便自己代劳了梳妆的事,但她只会梳简单的发髻,在妆奁里挑拣了一会,最后选出来一朵镶嵌着花苞的钗子。
钗子整体偏素,这时候戴着,也不算为过失。
她又去耳房看了眼含樱,后颈处果真肿了块大包。
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又眼泪汪汪半天不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沈青隐也没必要刨根问底,最后就如昨天她说的那样,准了她几天假,又叫来府医给她瞧瞧。
接下来,沈青隐便盘算着时间,去东苑寻了冯氏。
冯氏是个爱花草的,平日里除了吃茶,便是和丫鬟一起打整花草,当然,指挥方是冯茂春,出力方是她身边的春华以及一众下仆。
纵使公爹离世,东苑的一草一木也没有任何变化,如她刚嫁到李家时如出一辙。
冯氏是个爱挑理的妇人,见沈青隐给她行礼,便昂起下巴,嘴巴上下一砸,发出一声响亮的“啧”音。
“不是与你说了,最近免了你的定省吗?”她接过春华呈上来的一小碗茶,抿了会儿杯子,才叫她起身,“怎么这点小事都记不住,奉远没教过你吗?”
她的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大爷故去后,这院子只留我一人,偶尔呢,奉远也来尽尽孝心,也就够了,你呀,就应该多帮奉远分担,你看看二房都趾高气昂成什么样子了?”
“新妇明白了,新妇今日来,其实是想向老夫人讨厌一件东西,不知老夫人可否割爱?”
冯氏呛声道:“跟你说东你答西,”
她敷衍了一会,便开始默不作声地听她絮叨。
明明每次都听着差不多的话,却不知为何心里却觉得冯氏今日的话尤为刺耳,最后连普通的“新妇知晓”竟也说不出口,也默念自己不得反驳,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不过幸好,冯氏最需要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只要沈青隐不打岔,她可以一个人说很久。
冯氏说了一会,惯例到了口干的环节,抿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委屈道:“得了,我也到了要去拜佛的时间了,你也知道,大爷去后,我要时常去菩萨那里看看,你回去吧,记得把这些话听进去。”
沈青隐解脱了一般点点头,退了出去。
春华亦步亦趋地跟着冯氏,冯氏只听嘴里念叨着,不知道是佛经还是新的训诫,沈青隐只觉得春华跟她的表情一样,麻木的如同一根腐朽的枯木。
沈青隐站在阴影里,眼睛游离到地面,一声不吭地看着花草中的一只菜蝶。
一直到院内不见了冯氏主仆的身影,沈青隐才从阴影中走出,确认无误后,重新进入了屋内。
老夫人屋内的布局跟她相似,不出一会工夫,她就摸到了梳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