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Vivian看着面前的家乡菜，开始遐想联翩，吃了不少世界各地的风味菜和杂食，这些家乡菜这样令她猝不及防地被摆上桌，实在有些突兀。这让她回想起，这么一路下来的轨迹——她其实不算是个太敏感的女人，以前也是，并不是个太敏感的女孩儿——她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她的父母，在她八岁的时候，在峡谷发生了意外，她现在年近二十八，二十年过去了，而跟父母在一起的日子，算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来，八岁呢，还是个小屁孩的年纪——是啊，她真的很早开始，就很孤独，从很早开始，她好像就是一个人了。

其他的亲戚家，都住得离他们家远，有些甚至还不在城市里，在真正的乡村里——她的祖辈，也都不在世了，她一个人，生活在父母留下来的房子里，跟着单身未嫁的小姑生活在一起。

她好像，也不是个很特别的人——尽管她八岁就成为了孤儿，被迫独立，一边想着生计，一边又要不停地“努力”——在疆边生活，乡村就在她身边不远，而不仅是乡村里、甚至城市里面，都有许多的留守儿童。小时候的余文芮其实真心地厌恶过“留守”这个词，虽然她不是留守儿童，她是孤儿，但是，身边身为“留守儿童”的同学们却不在少数。他们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也“不见”了呢？大了点后，才知道：因为这里是疆边。

她从小就听大人们说，疆边不好，不是公务员，不要留疆，要出疆，不要返疆。她孩童时，就自认为是个“小大人”，她也奉这些为她信念的仰仗。她似乎，深深地把话刻在新战士走、刻入脑海中、刻进骨骼、骨髓里间。

她已经七年没回乡了，她看着眼前熟悉、却又忽然间倍感陌生的菜品，有她小时候最爱的辣炒米粉、奶豆腐串，剩下的，也都是老熟客。

余文芮竟满眼盈泪，但她仍狠下心来，抬起手背，把眼泪尽数擦拭到手臂上。积出的一滩水，在手背上积聚，凉凉的、却又似乎有些温感在其中。

Vivian认为，擦掉那些温热的眼泪，那些心中好似要重燃起的热血之感，就会渐而地，随着水珠先慢趋快的一滴一滴、一滴一滴，坠落至地上。而这些水，落下、又消去，就感觉好像，替她泣完了所有方才的泪水。

张家俊本来在对座上，刷着NGA论坛上的趣贴，一边讪讪地发笑。平时，课题项目组里的事多，繁琐又无常。包括上他在内的几个男共事们，一有闲暇时间，他们都是这样，以短暂却奇趣的碎片娱乐打发，倒也使得繁忙的研究生活有了些愉悦的味道。这次和董佳慧的约会，是忙碌的两人在一周前就已经约定好了的，好不容易结束了放假自己额外的加班事务，两人手牵手地来到饭店，点完菜品，张家俊就放松了身子，开始刷着手机。他自然想休息一会，他也习惯了，这么放松自己。

可张家俊一抬眼，却看见Vivian，是副一脸忿忿，并不太开心的模样。他放下手机，有些担心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鬓角，刚碰到，Vivian就往后缩着躲开，她笑道：“你干嘛？”

张家俊见她没生气，才兀自偷偷地松了口气。

Vivian并不喜欢吃话的时候吃饭，这在她看来，是缺乏教养的行为。于是，在桌上，两人沉默着吃菜了，许久，Vivian才放下筷子。

Vivian倒认为这里的饭菜还不错，这出乎她的意料——虽然是跟着探店笔记来的，实际上，她并不相信这些探店后发笔记的行为。在她认为，这些不过是利内却无大益于外的交易罢了——他们是双双获利，而对于她Vivian，和他张家俊，又带来什么呢？

Vivian并不认为自己，因为饱腹一顿像样的家乡菜，就会觉得十足喜悦，当然地，也不会喜极而泣。她也好像预知到，即将赶来的战火，她心一揪。

待Vivian放下筷子，张家俊才清了清嗓子，开口提道：“文芮，我向你……道歉。”

“为什么？”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情，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你有那么多想法！”

“可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她不像往常一样，声音高而利锐，她好像，在此时很累、很累。

“文芮，不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说，”张家俊鼓起勇气来，此时的他，沉峻而利落——他答应了她，也要把自己的心里话，和她说——他继而解释，说道，“其实，我想回鹭岛生活。抱歉，我没和你说我的想法。”

“文芮，我并没有，不把你考虑在未来里。”

“我承认，我和张家岩谈房产的事，也是我……鬼迷心窍了吧？我其实也就是脑袋一热。”

“你这是脑袋一热吗？”Vivian用淩冷的目光望向张家俊，张家俊的眼神，却满是恳切，她认为，自己真的无法相信——她一字一句地吐出，面庞欲哭，她紧接着说道，“变卖房产？张家俊，你怎么……能让我……这么失望？”

“说服自己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