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窦夫人手头没有称心意的东西可砸,便只得拍着自己的大腿,又怒又哀切,“我明日就带殊娘回我娘家去。免得在这里被你们嫌弃碍眼。前几日刚莫名其妙落了水,马上又罚人跪家祠。哪家娇女儿能承受。”
“你!我还不了解你那点心思,窦黎月底换防回驻京师。你是恨不能立马找个理由回窦家。”
“是又如何?”窦夫人看了看旁边的曹夫人,恨道,“你抬妾为妻,对我如此折辱,我还不能回娘家找我侄儿诉诉苦了。”
北梁驻军,三年一换防,窦黎一走便是三年,而曹夫人被抬为平妻,便也是在他刚刚离开建州之时。等消息传到军中,窦黎也只能大骂几句,毕竟,也不可能为了姑母的家事耽误国事,更匡论,当时的曹舒筠正得眷宠,官家有意封其为后,势必是给她的娘家提提身份的。
“父亲、母亲”,单吉秋这厢,慢慢悠悠,恍若初醒般低语,“可是在为女儿争吵?”
抬曹夫人为平妻这事,已经被窦夫人大吵小闹地斥过无数回,巩相浑然不改脸色,兀自走过去,“太医府医都说无大碍,无大碍,怎么还是这般风一吹就倒?要是当初那方士......”巩相关心则乱,乱即失言,着眼观察四周,见无人多心,这才止语。
单吉秋心中咯噔落空,面上却一派泰然,“让爹爹担心了。晚膳没吃上几口,许是饿晕了”,她揉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娇声道,“女儿想吃那道藕粉桂花糕了。”
巩相安心下来,紧着嘱咐人,“快去把桂花糕拿来。”
“我去吧,那藕粉桂花糕得现做的才好吃”,曹夫人叫住了离开的丫头,又对床榻上的人说,“殊娘,你先吃杯茶,很快便好。”
“啊?若得辛劳夫人去做,就算了吧,随便给我什么现成的,垫垫就行”,单吉秋自然是乖巧地不肯麻烦她。
那藕粉桂花糕,她是亲眼看见魏麽麽提到大院的,便知肯定是出自舒园。而巩相和窦夫人争执,又提起抬妾为妻一事,作为当事人,曹夫人最明智的选择只能是找托词离开,将窦夫人丢给巩相自行处理。
单吉秋便给她一个借口,是不是她亲手做的,她都会接过去,温煦道:“不妨事,不费什么功夫。”
屋内只剩巩相和窦夫人,单吉秋便又以“明早还得早起上朝,父亲请先回去歇息”为由,将巩相劝了回去。
寝房内的安息香扑入惫懒的眸子,单吉秋努力睁着眼,今日的事还未完毕。
窦夫人坐在床沿,端着慈母的做派,又压不住得意的神色跃然于眉间,“若不是你大哥机灵了一回,提前与我通了气,我非得被你吓出毛病来。”
“我这可是掐着点儿,给足了母亲发挥的时间。”
窦夫人兰花一指,又正色询问:“就你俏皮。不过,你怎么想起来要去舅舅家小住了?”
近旁的灯烛芯飞入一只扑棱蛾子,呲喇的声音明明很微弱,单吉秋却听得很清晰,她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喑哑,“母亲,此次落水,当真是女儿自己作的么?”
“你也记不清了?”
单吉秋倚靠着引枕,神色落寞,“记不清了,每每去忆,只觉得神思恍惚。”
“殊娘,你且宽心,若真是有人害你,母亲掘地三尺也把这个人找出来。”
“女儿对母亲自然是无有不信。可若真有敌在暗,而我们在明,暗箭难躲,要躲,就只能躲远一些。”
窦夫人点头认可,当然,最重要的因由,还是窦家那位少年将军窦黎,即将抵拢京师。
“便也好,我明日就带你回去。阿黎知道我们在等他,也定会加快脚程。”
“不急,明日,我应当还要进趟宫里。”
单吉秋细细盘算着,中秋夜自己在相府这么一闹,曹夫人肯定是早早地将信儿递到了宫里,曹皇后若是想看巩妹殊的笑话,势必第二日会传曹舒楠进宫,询问详情。中秋佳节,姐妹俩无法一起赏月,次日传唤入宫,闲聊家常,再正常不过。
唯今,就是看曹皇后的禁足,禁不禁外人探访了。
窦夫人自然也懂,皇后毕竟是太子名义上的嫡母,嫡母过问未来儿媳的对太子的不恭敬,打罚训诫都合乎情理,便说:“那曹氏想招你入宫训话,随便找个理由推拒便是。”
单吉秋回过神,急言,“她到底是中宫皇后。白日里母亲好好给我上了一课,教我如何做好当家主母,可刚父亲却说,母亲不是一个好主母,您可知道原因?”
窦夫人的脸色,可谓纷繁如四季更迭,几番变幻。
“母亲驭下有余力,而抚上犹有不足。”
“难不成,你觉得我该去讨好你父亲?”窦夫人目光如生锐刀,不留情面。
窦家世代簪缨,在曾祖父那一辈甚至出了个临朝监国的窦太后,而她嫁给巩瑞时,他只是个六品的司录参军,跟在其兄长窦询的跟前儿鞍前马后。
她嫁给巩瑞,算是低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