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捌拾壹
直到赵梓缳走进来之前,齐蔚都在想她那十年的经历是否为真,或者,有没有他们遗漏的东西。再往后想,齐蔚便觉得有些无力了。如果赵梓缳的出现是居心叵测,他们又能如何招架?
张以舟对赵梓缳的感情是真的,他没能及时去接回赵梓缳,也是真的。爱与歉疚是张以舟最大的把柄,赵梓缳无需开口,便已经赢了。
这一招,张以舟注定无法招架。而齐蔚投鼠忌器,亦是难以应付。
“大人,”赵梓缳挽着一篮花,在门口轻轻一拜,“我捡到一朵野生的昙花,插了样式,谢谢大人帮我敷药。”
齐蔚回过神,起身过去,接下了花篮,“谢谢,很漂亮。”
赵梓缳温温柔柔地笑了,“大人早些歇息。”她说完,像一阵舒缓的夜风,离开了,只留下淡淡的香气。
“老大,好香,是花香还是那个女人身上的气味?”全兴吸着鼻子冒出来。
“都有。”赵梓缳在发髻上戴了一朵白色的小花,为了悼念刑胭茹。
全兴翻了翻花篮,检查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插花都被翻乱了,什么也没发现。那朵野昙花掉出来了,饱满的花瓣被全兴一脚踩进了泥里。
“哎,小心些。”齐蔚去捡,但已经不干净了。摘了坏掉的,就剩一个花心。
“老大,我再去给你找一朵。”全兴道。
“没事,不用,就这样吧。”齐蔚将花心搁在了桌上,花篮也随手放着。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司马湘兰。那个漂亮的燕山公主最爱花花草草,但她的花圃最后被铁蹄踏得一团糟。
这破世道,绝大部分女人就像这朵花似的,被命运捉弄,与大浪撞到粉身碎骨,也撼动不了一物。
倘若雍梁早些碰到张以舟一样的好官员,也许山匪早就被治理了。海晏河清的时候,王城根下怎么也不该发生掳走郡主的事情。
倘若司马湘兰是被当作王储来教养,或许她就能将一盘散沙的燕山凝聚在一起了。齐蔚听说公主死后,燕山建起了大大小小的花神庙,泥塑模子都像司马湘兰。百姓们并不怀念他们的君王,但始终追记着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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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菏郡停驻数日后,雍梁军队计划改道去顷海湾。魏远与羽策带领几十万大军向上北倾轧,岐南复古军队又沿着茶马古道碾进上北。昔日强大的国家几乎是左支右绌,苦苦支撑。
上北实力太雄厚了,魏远与岐南最忌惮的便是它,不约而同向上北施压。
雍梁倒是因此得以稍微喘息。但雍梁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北被灭,一旦上北倒下,下一次被灭的,就是雍梁。
因而,雍梁得去帮上北一把。
“当然,光靠咱们三万人,也确实打不到川阳去。”全兴嚼着草根,与众人指点江山。
贺砚听了几耳,道:“要是龙霆铁驹三万人,那倒不是不行。”
他说得得意,全兴听着不爽,但奈何龙霆铁驹确实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军队,全兴无可辩驳。
“龙霆铁驹与魏武卒比,如何?”齐蔚打着红缨穗子,插了一句。
“这个嘛……”贺砚难说了。魏远效仿千年前吴起训练出的“魏武卒”,建立了他们的重装步兵“魏武卒”。以前这支军队打战根本不行,贺砚是看不上魏武卒的,但最近听战报,魏武卒在上北大杀四方,甚至几次以少胜多。
显然,魏武卒以前都在隐藏实力。魏远简直像是蛰伏在丛林中的巨蟒,不动时伪装得极好,一动,便刮起惊涛骇浪。
“你们可也是重装兵,你还怕?”昭翎军的某人笑道。
“我们装备都成什么样了,还能打战?等着雍梁给换呢。”贺砚凶道。
贺知漾去年叛到了雍梁这,万里钱庄自然也就不指望她帮着镇压夏疆了,今年的黄金万两随即断供,龙霆虎兵今年便换不上新装备了。贺砚气汹汹提起这事,是想问雍梁要呢。雍梁倒是想给,可惜八万人的装备,哪这么容易添出来。
哎,其实雍梁也是左支右绌,面前维系。
“齐校尉——”有人在远处喊齐蔚。
齐蔚迎着日头眯眼看看,是平荻。她收起红缨,几步过去,“平师父,怎么劳你给我送药了?”
“闻启出去了。”平荻简短道。闻启是张以舟在外面的耳目,本就不是经常跟在他身边,这会出去,估计又是去搜集情报了。
平荻话很少,对人都冷淡。齐蔚虽跟着他学了不少武功,但武学之外,也搭不上多少话。于是赶紧喝完药,好让他回去复命。
“对了,”齐蔚掏出一个流苏络子,“平师父,给你个剑穗,我做得一般,你凑合用用。”
齐蔚打自己的红缨时,想起平蕊曾经问她怎么做这个,她想替平荻做一个剑穗。齐蔚教她了,不知她后来有没有打好。齐蔚想到这,便顺手给平荻做了一个。
平荻眼神动了动,收下了,“公子让我转告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