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叁拾贰
又靠着云焰旗横行无阻,连通报都等不及,直冲到永昶王朱廷和的卧房去。
“王爷!丞相大人来信了!”驿丞一步下跪,将朱漆封的卷轴呈给朱廷和。
朱廷和猛地抖落了尚未穿好的朝服,急急转动机关锁,打开了卷轴。他迅速地看完了,重重击掌道:“谈成了!以舟单刀赴会,战果累累!连闳都都归我雍梁!”
此话一出,哪怕是不问前堂的王妃都知此事的分量。她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雍梁必将千秋万代!”
“必是如此!”朱廷和难得逾矩,当着众人的面抚了抚王妃的脸颊。朱廷和喜不自胜,他接过朝服,边走边喊道:“来人!备马!本王即刻入宫!”
在张以舟请奏前往上北时,雍梁朝廷里几乎全是质疑之声。朱廷和议过数次,大部分人都认为上北不可能答应正式会谈,他们只会仗势欺人。能够拿到边境沿线的高山做屏障,便已是上上事,还是不要触怒上北为好。但最终,朱廷和力压异议,支持张以舟前往上北,并且将龙霆虎兵压在了天河阙。
朱廷和原本也认为希望渺茫,只是他一路至此,哪件事不是希望渺茫?他总要争上一争,方可做结论。
他御马出府,像未经事的少年人那般意气风发。他在灰蒙蒙的大道上疾驰,遇见前去王宫早朝的官员,便大笑道:“丞相单刀赴会,力压上北!燕山远征大捷!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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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尚未归国便已经被不断策勋的丞相大人,正一身渔夫打扮,提着鱼篓手忙脚乱地接着海里抛来的鱼、虾、牡蛎等等。
“以舟,这边!”齐蔚从海潮中探出头,扔了一只巨大的螃蟹过来。
“哎……”张以舟没接住,螃蟹掉在沙里,迅速钻进软绵的沙滩下。
“这还有!”
张以舟尚未就丢了螃蟹而自省,齐蔚已经扔了下一只过来。
他们在海岸村的港口换船,间隙张以舟提议下船走走。齐蔚一听,当即脱了鞋拉着张以舟跑着来了她小时候来过的海岸边。
齐蔚入了海,简直如鱼得水,再大的浪都挡不住她。张以舟不会游水,只得提着鱼篓,跟着齐蔚跑。有时海浪将齐蔚淹没,张以舟四处找不见她。正着急,齐蔚忽地又从下一浪里钻了出来,扑到张以舟身上,狠狠亲上一口。
渐出的红日照着在海水里起起伏伏的齐蔚,张以舟恍惚地觉得齐蔚是海里的鲛,或者海上的仙灵。美到不可方物。
张以舟尚未看够,齐蔚已经一手一条大鱼,倒提着它们上岸了。
“以舟!”齐蔚将鱼扔进他的鱼篓里,沉甸甸的两条。她拧着头发,道:“等我换身干净衣裳,你喊平师父他们过来,我给你们烤海味吃。吃完还能赶上船……发什么愣?”
张以舟笑笑,将趴在齐蔚肩上的虾捏下,“在想到底是我高攀了蔚蔚。”
“可不是么。”齐蔚狡黠地抬起赤足,踢他的腿,“快去给我把衣服取来,前边木头屋里见。”
齐蔚换了衣服,平荻和闻启他们已经在海岸上架起火堆了。只是他们每一个人现做过海味,盯着一篓子会动的东西,木桩子一样杵在海滩上等着齐蔚来。
“平师父他们等久了……”齐蔚手背在后头,掐了张以舟的胳膊一下,又被张以舟顺势握住了。
“都怪你……”齐蔚抽出手指,哼哼地跑去平荻他们那,转眼笑嘻嘻道,“我来了!看我露一手齐氏海厨!”
齐蔚小时候研习出来的“齐氏海厨”非同凡响,她凭简单的食料就将虾、蟹、鱼等等做出了不同的味道,样样都好吃。
闻启以前没吃过现烤的海味,小心翼翼尝过一口之后,便停不下来。
“闻启、闻启,再试试牡蛎,撒点盐,可好吃。”齐蔚将一捧牡蛎给他。
“谢谢齐小姐。”闻启眼神简直发亮。
“以舟也来一口。”齐蔚极为体贴地给他把肉刮下来,放到面前。仿佛怕张以舟剥不来。
“谢谢齐小姐。”张以舟揶揄着,帮她将半干的头发用丝巾挽在背后,“齐小姐果然样样都好,若没有你,我们可是寸步难行了。”
“那是自然。”齐蔚转着火架上的烤鱼,得意道,“我家发迹之前,虽过得穷苦,但在吃上,我可从没受过委屈。我会做各种各样的海味、野味,我哥哥给我熬的白粥都很好吃。我馋零嘴,便有小哥、爷爷请我吃糖人。说起来,我小时候见过比你还好看的小哥,他请我吃糖吃了个够。大发善心的小哥还悄悄买通一个爷爷,暗暗让他每日都请我吃一个,我吃了整整一年。哎,想必他如今也是神仙般的人物了。”她说着,竟还回味起来了。
张以舟翻弄着火候,嘴角慢慢狎起愈发奇怪的笑,“哦?想必是嘉成十九年,在夙州遇见的‘比我还好看的’‘请你吃糖的’‘如今也是神仙般的’小哥吧?”
齐蔚心算了一下,那会她八岁,还真是嘉成十九年,“你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