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陆
齐蔚与贺知漾嘴上的战役尚未打完,斥候的鸣镝忽然窜上天际。那是发现敌人的信号。
贺知漾见状,蓦地收敛笑意,举刀将人马聚集。齐蔚亦是将长枪高举,她的三十个兵迅速靠拢汇聚在她身后。
“响动不大,估计没多少人。”贺知漾对骆羌道,“这一带山高路陡,不宜大规模迎战,我带一队先锋去清剿就行。”
骆羌认可她的判断,点了点头。
“齐蔚跟我一起。”贺知漾驾马冲出时,留下这么一句。
虽然齐蔚本就想去,但是贺知漾这么一喊,反倒让她觉得,贺知漾不会想玩她吧?齐蔚看向骆羌,只见他摊开手,一副让齐蔚拿主意的样子。
犹豫片刻,齐蔚吹起一声口哨,懒散的小温骊即刻绷紧后腿,如闪电般带着她,跃了出去。在齐蔚身后,三十匹战马紧追她的步子。
齐蔚稍晚了一步,没能赶上贺知漾冲破敌人防御的那一刻。她到时,山林间已经四处挂上了尸体。那些尸体身着统一的黑色布甲,却又不见他们的旌旗名号。
贺知漾一副懒得管是谁的样子,她只管杀。她带领不到三百人的虎啸军,像收割麦穗一般,高歌冲刺、挥刀斩头。
齐蔚率小队从侧翼聚拢敌军,协助虎啸营。她持枪闯入,枪尖挑住一条套马索,一旋一拉,便将那头戴绿巾黄牙大汉猛地拖倒在地。
她定眼看清套马索上的铭牌,确认这是燕山国军队的用具。也就是说——齐蔚想起他们去锁澜关时,碰见的那批山匪——如今这山头的敌人,与那时的如出一辙。他们都是燕山的逃兵,叛逃后沦为匪徒。
齐蔚一枪连刺俩人,举目四望,发觉地上还有刚刚架起的锅碗瓢盆。这群人大抵没想不自量力地埋伏雍梁大军,所以军阵根本没拉开。可惜,李教头率领斥候,先发现了这股山匪。
按用饭的锅碗计算,这些山匪不下千人。
雍梁与上北这才刚刚开始进攻,燕山竟然有如此多的逃兵出现。
齐蔚心中咯噔一下,想起司马湘兰在地上哭泣的身影。燕山的状况比齐蔚先前所知晓的,还跟糟糕。司马湘兰比任何人都清楚,燕山人心不齐,失去龙霆虎兵后,四国很快会知晓燕山早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所以她才那样绝望。
司马湘兰离开的路线并非直达闳都,张以舟说,她是要去游说那些被打压的世家大族,他们经历了燕山战乱,手中多少还有些兵马。张以舟放任司马湘兰的行动,想必不是之前恩情,而是,他认为司马湘兰奔走呼号,终究只是徒劳无功。
齐蔚看着被冲散的虾兵蟹将,有些担忧司马湘兰,可惜,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之上。
不到半个时辰,贺知漾便拎着这群逃兵的首领回来了。
贺知漾削了他一只耳朵,他便将什么都答了。他们是二百里外的鹤远城调去汾谷的一队兵马,原先要去汾谷伏击雍梁。但走到一半,副将与主将起了冲突,副将一怒之下杀害了主将,随即率亲兵跑了。剩下的兵马便也作鸟兽散。他们原本想回家,但回去也只是论作逃兵斩首而已,不得已,只好做了山匪。
听罢,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荒诞到不可思议。
“一支万人军队,不战而败的原因居然是,主将被副将杀了?”方渝斯惊讶出声。
贺知漾冷哼道:“瞧瞧司马追,也该知道司马朝胤会提拔的主将是些什么人。”
骆羌耐心道:“司马朝胤靠谋反得来的王位,故而他深怕有人再造他的反。中央他奉行□□,治下则推崇“无为”。只要能够维系现状,便够了。大有作为是罪过,碌碌平庸反倒值得表彰。因此燕山朝局中,把握命脉的,反倒是司马追这样的蠢材。”他说着,看了看贺知漾,道:“像贺将军一般的人才,极难冲破封锁,站到权力中心去。”
这是骆羌跟贺知漾拉拢关系呢,贺知漾逢场作戏,极难地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显得她如今也是有难处,不得不顺从骆羌。她好像在说:你看,我都要被规制
齐蔚偷偷瞄着周围神色各异的龙霆铁骑将领,默默揣度他们在想些什么。贺知漾已经通过武力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可,接下来要借外力,让他们成为一支可长久持续的正规军。这都是些老谋深算的豺狼,很难想象贺知漾要一力斡旋其中。
齐蔚琢磨着,目光扫到了张以舟身上——他在观察齐蔚。
见齐蔚发觉了,张以舟不着痕迹地抬起嘴角,在一众将军之间,隐讳地,露出一丝暗含风月的淡淡笑意。
当晚,张以舟安排人给这群逃兵每人发了两日的粮食,便将他们放走了,要求是,令他们返乡,回到鹤远去。
高怀熹率领军队,第一个目的地便是鹤远。等这群逃兵抵达家乡时,那已经不姓司马了,他们不会再因此战遭受刑罚。
扎营后,齐蔚与小队里的人边吃晚饭,边回顾今日的战事。他们这三十人配合得不错,但有个问题是,太冒进了,与其它队伍里的人少了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