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壹
在沉鹄关西北山间发生的战役,以贺知漾率领的虎啸营战胜贺濯的龙霆铁骑而告终。贺濯被擒,龙霆铁骑收归贺知漾。
与此同时,张以舟率昭翎军进驻沉鹄关。
晨光熹微,沉鹄关里龙霆虎兵开始生火做饭,昭翎军却依旧整肃如林,随时准备举枪对敌。诸位高阶将领被张以舟召去,齐蔚原本也可旁听,但周大夫非拉着她先看伤势。等她把右胳膊吊起,她也不好中途闯入军帐里了。
从周大夫那出来,齐蔚转头撞见贺知漾独自转着大刀不知去做什么。她心念一动,藏着半截断枪立即跟踪上去。
贺知漾似乎很是愉悦,嘴里哼哼着小曲,进了一处简陋的屋里。沉鹄关里不养民,房屋皆是驻军建造,很是粗糙,能住人就行。贺知漾一进去,一声怒吼险些把破烂的屋顶掀了。
“混账!你竟敢叛敌!”是贺濯在吼。
贺知漾却是笑嘻嘻的样子,“叛敌?谁是敌?拿我喂狼的分明是你啊,我的好爹爹。”
“当初老子便该一刀砍了你!无父无君的东西!”
“是你不想砍了我吗?分明是你砍不了我。”贺知漾大抵连腿都翘起来了,“我来找你,是给你个机会做选择。一,跟着我投靠雍梁。龙霆虎兵归我,燕山侯归你,你老老实实养着你的小妾,生你的儿子去。二,你给司马朝胤尽忠到底。我拿你的头给雍梁写投名状,再血洗龙霆虎兵,杀尽那些不服我的。”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嘭!齐蔚恰巧摸到了墙角,透过狭长的裂隙,看见贺知漾自上而下踩着贺濯的胸口,重刀贴着他的侧面,劈进了地砖里。
齐蔚忍不住屏息,她此刻如贺濯一样,相信贺知漾决计敢弑父。
贺濯怒目圆睁,仿佛要吃了贺知漾。半晌,他恶狠狠道:“是你这个混账逼的!”
贺知漾哼地冷笑着松开了贺濯,“没错,是我逼的。你尽管保全名声,骂名我替你背。”贺知漾解决了屋内的“大患”,接着便是屋外的——她头一抬,猛地透过裂缝对上齐蔚的眼睛。
重刀一甩,瞬息间寒光便破开土墙,直击齐蔚面门。齐蔚凭着本能下腰后仰,躲过了这一刀。贺知漾几步破窗而出,打落齐蔚手里的枪,擒拿她的胳膊。就要被过肩摔时,齐蔚如蟒缠身,双腿夹住了贺知漾的腰。她爆发出巨大腰劲,几乎将贺知漾反扭。
“贺知漾!”一声怒斥忽地响起,“放开她!”
贺知漾与齐蔚同时抬眼,见张以舟出现在不远处。
“张大人!”齐蔚抢先喊道,“我能赢!”她不肯撒手,死死绞紧贺知漾。这是平荻教她的近战方式,若她腰力足够,甚至能将人拦腰扭断。若是敌人比她高且壮,她还能找机会撑着对方的肩膀,夹住他的头,腰身一旋,即让敌人的天柱骨错位。
她几乎已经将贺知漾钳制死了,可贺知漾的双臂宛如铁器,硬生生将齐蔚掰开,猛地将她扔了出去。齐蔚在半空调整进攻姿势,落地一瞬间,欲踏地飞身再次打回去。可贺知漾冲她勾手之时,齐蔚忽地意识到,这也是激将法。
贺知漾定然早就与张以舟有了联系。在南都城下的种种,都是张以舟与贺知漾的合谋,演给千里之外的闳都看。张以舟帮贺知漾拿回龙霆虎兵的另一半,贺知漾将沉鹄关奉上。
如今所有的密谋浮出水面,贺知漾下一步便是向雍梁投诚。以她那狠戾的性子,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她已经搞定了贺濯,接着就是在雍梁争取她的最大利益。
贺知漾的背后是龙霆虎兵。齐蔚与她一战,赢了,显得雍梁无气量,传出去,日后谁敢入雍梁?丢了面子的贺知漾正好拿话柄碰瓷张以舟。
齐蔚输了,丢的是雍梁的脸面。她敢动手,却无赢的本事,更显得雍梁需要贺知漾和她的龙霆虎兵。
无论输赢,齐蔚都只是为逞一时之快,折损了雍梁的利益。想到这,齐蔚回头,发觉张以舟正默默地瞧着她。她立即收了势,退回他身后。张以舟始终没有出言制止齐蔚,他仿佛在等着齐蔚意识到问题。
“怎么不打了?”贺知漾皮笑肉不笑地问。
“贺将军,”张以舟面上泛起愠色,他一指不远处的军帐,道,“请——”
“不会是鸿门宴吧?”
“我说是,将军便不敢赴宴了吗?”
贺知漾耸耸肩,道:“你这激将法,倒是让我不得不接。”她转身给贺濯松了绑,让他跟着一道去。
齐蔚推着张以舟进军帐里。这军帐按在偏阴处,有些凉,齐蔚点了个火盆,刚放好,贺知漾同贺濯便跟来了。
“蔚蔚,你先出去。”张以舟道。
“那我喊平荻进来?”
“不必。”
“可你……”齐蔚抓着他的轮椅扶手,不想留他独自面对两头野狼。
“无妨。”张以舟拍了两下她的手背,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