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伍

在决胜的终战来临时，齐蔚的左肩已经能自如抬动。张以舟帮她拆干净药膏，净手时，齐蔚蹭上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剑眉下的眼睛扑闪着火苗。

按说长了剑眉的男人才最是英俊，但齐蔚拥有这样一对眉毛，加上敛藏锋芒的眼睛，竟意外地在俊朗与媚惑之间，调出了独特的神采。看得越久，便让人越想探究下去。

张以舟在帕上擦干了手，又翻过掌心盖住了她的眉眼，“你想去就去吧，小心些。”

“真的？”齐蔚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挪开，露出的眼睛像狐狸似得挑出狡黠，“那我去云门那边，好不好？”

张以舟回过手心，拢住她的五指，“你发现了？”

“当然，”齐蔚得意道，“锁澜关只是虚晃一枪，这回真要打进云门去了。”

张以舟点头道：“不错，愈发长进了。”他没等齐蔚邀功，俯身亲了齐蔚一下，“战场上勿贪功，全须全尾地回来。”

齐蔚压根没听进他后面两句话，红着两腮道：“你又不讲道理……”

张以舟浅浅敛着笑，“怎么不讲道理了？”

“你……”齐蔚甩开他的手，摸着唇道，“你没有打招呼，就亲嘴上了……”

“那怎么办？”张以舟思忖道，“你再还我？”

“当真？我可不客气了……”齐蔚磨磨蹭蹭地站起，好似羞涩，心里想的却是要加倍奉还。她把手攀在张以舟腰上，正要踮脚，张以舟又压住了她。

“你食言？”齐蔚瞪着他。

“等你平安回来，再还我。”

“不行……”齐蔚不堕商人本心，干什么都喜欢讨价还价。张以舟让她还一个，她想要讨四个，分别在出发前和回来后兑算。可惜她还没讨到手，平荻来敲门了。

“公子，该出发了。”

“好。”张以舟看透了齐蔚似得，嘴角挂起一抹笑，笑她的奸计难得逞。他抬步，先一出门了。

齐蔚跟在他后头，愤愤地瞪平荻。可惜她太怂，只敢背后瞪瞪。平荻一回头，她还得老老实实地喊一声“平师父”。

此时天色尚未分明，战鼓却已经震耳。

万雪不愿再拖下去了，昨夜，柳都灵命人对锁澜关喊了一夜的劝降，甚至提出，若锁澜关依附万雪，云门的旧民都可回归故里。齐蔚本担心锁澜关的百姓会动摇，可孙大嫂爬上城头，一声河东狮吼竟压过了万雪数十人的声音。

孙大嫂说，是万雪拔了他们的根，逼他们逃，现在要他们回去，那哪些死去的人算什么？她骂柳都灵是叛徒，哪怕柳都灵拿下了锁澜关，他们也不会认他……

孙大嫂仿佛把七年的委屈全部化成了怒吼，压得万雪彻底放弃了劝降，而锁澜关内的百姓各个都叫着要生吞活剥了万雪。

临近破晓，骆羌借着昏暗的光，率领昭翎军出城，率先向万雪出击。这是自杜远林牺牲的战役之后，雍梁第一次大规模反攻。

与此同时，张以舟带着一万兵马，直向云门而去。万雪不断在锁澜关前加大筹码，云门的守备早已减弱。以锁澜关为幌子，攻打云门，这是最好的时候。

一万人在早已挖好的沟壑间突进，靠近云门城墙时，则一部分人先利用飞爪，根据打探好的云门换防时间潜入，其余人再通过云梯上城墙。

齐蔚混在张以舟安排好的某支小队中，准备爬云梯。方渝斯身先士卒，一记飞爪绕墙头，他像那天晚上一般，腾风似得上去了。

今日的浓云遮蔽了破晓，昏暗间，守城的敌军一个接一个无声地倒下。方渝斯给全军打起信号，下边的人立即攀云梯而上。齐蔚这次还是从东角楼潜入，她背着长枪，敏捷地爬上城头。

再次落在墙上时，齐蔚忽觉哪不对劲。“小心，有坑。”她拉了一把身旁的同袍。

“哪？”同袍莫名其妙地问，但来不及听回答，他潜去杀敌了。

齐蔚动作一滞，盯向平整的地面。不对劲，那日放火之后，柱子坍塌，这里的地砖被撬开了一个坑。现在，它平整无损——是整修过的。但地面上的废墟却没有被清理。

那群流氓敢在东角楼这一块欺辱人，就是仗着这里不紧要，除了常规值守，没人来。但烧毁之后，地面迅速被填好了，废墟却没有动。

为什么？齐蔚惊觉，也许云门的懈怠就像这片废墟，是个假象，要紧的地方，始终固若金汤。

她猛然回头，向下寻望，却发现数不清的铁骑从四面八方，围向张以舟乘坐的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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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骑兵营自正门直冲，吸引弓箭手注意，步兵二队带上攻城缒紧跟冲击。”柳都灵站在木塔之上，下令道。传令兵正欲挥旗调动兵马，柳都灵忽又大喝：“不对！”

锁澜关城楼上始终站着弓箭手，但他们射下的箭矢却少之又少，仅仅在骆羌率部后撤时，掩护过。但雍梁缺马，骑兵始终薄弱，步兵又缺人，故而永昶王上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