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背起

蛇露出牙齿，朝她的小腿咬上一口，绕了一圈又滑走。

宋白露僵硬地捂着小腿，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草丛中，被蛇咬的时候很疼，可是她叫不出来。

她想她应该要死了吧，小腿开始麻痹，神经毒素开始侵入大脑。

她一点一点地挪到树底下，坐在树下，枯碎的树枝扎入皮肉，她把头埋进双腿，一开始是小声的抽泣，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几天的不安和害怕都发泄出来，整个山林都是她的哭声。

她又一次地怀念家乡，怀念那个蓝色的星球和温暖的家。

落叶归根，她就算是死，她也想死在她熟悉的地方。

她应该把自己的骨灰埋在外婆家的小院子，上面种着明艳的鲜花，春开秋败，像是在人间活了一年又一年，这是她高中上语文课神游时想到的最好的后事。

而不是孤零零地死在这个荒败的山野，没有人记得，没有人知道。

她不怕死，但是她起码要死得明白，死得清楚，生病，车祸，救人，舍己都可以，就是不要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地方无辜地葬送自己，不知道挂念谁，也不知道谁会挂念她。

月色很亮，一个人的孤寂可以把人淹没，宋白露就觉得自己要被淹死了，像是小河里摸鱼掉水的自己，无论怎么挣扎还是往下沉。

害怕和绝望就像干枯下落的树叶，她一个人哭得不能自己，眼泪打湿衣襟，大脑因为剧烈的哭喊缺氧变得昏昏沉沉，声音断断续续。

她好想家啊，好想回家，有没有人来救救她，她睁开眼睛会不会看见爸爸妈妈。

“别哭了。”

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语气有些无奈。

婆娑的泪光让她看不清那是谁，但熟悉的音色告诉她那是萧无折。

“别哭了。”萧无折又说了一声，拿出手帕为她轻轻擦拭眼泪，“下次别跑这么远，难找。”

“可是、可是他们说我不去就不给你药。”宋白露夹着哭声说，他以为她想去啊，要不是不得已，她才不会跑这么远。

“好好，是我的错，走吧，回家。”萧无折哄着她。

“回不去了，我要死了。”宋白露止住的哭声又响起来，伤心地拉开自己的下摆，指着那道蛇口，“我被毒蛇咬了，我要死了。”

两个猩红的小血洞嵌在白皮肤上，周围伴着一圈淤青，小巧却致命。

萧无折半蹲下来，和宋白露的视线齐平，看着她凌乱的发髻，沾着泥巴的脸颊，眼泪糊成一团的眼睛，眼睛里有一丝笑意也认真地说：“咬你的蛇无毒，你不会死。”

“骗人，我被咬的时候你又不在。”宋白露反驳，才不信他的鬼话，她已经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成年人了，如果蛇无毒，她的小腿为什么酥酥麻麻的站不起来，为什么那么疼。

她不怕死，他也没必要说些哄骗小孩的话。

“我死后，你可不可以把我埋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棵树下？”宋白露说完又哭了起来，开始和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认识的少年交代后事。

她不想在这里被野兽分食，尸骨无存。

萧无折都要被她逗笑了，扶着她的头解释：“那真的不是毒蛇，你当时不是问我桃羡链是什么东西吗？那我告诉你，它可以让佩戴者百毒不侵，毒物自动远离，毒蛇是近不了你身的，至于腿麻，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蹲太久了呢？”

“真的吗？”宋白露呆呆地看着他，泪眼朦胧。

“真的，起来，回家。”他点点头，背过身蹲下。

看着眼前宽厚的背部，宋白露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温温热热。

突然被告知不用死了，她感觉和做梦一样，虽然百毒不侵的理由很离谱，但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她就是很信任。

她都穿越到这个鬼地方了，谁说不可能存在鬼神之说呢。

泥泞的山路并不好走，余烧未退，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对背上的女孩说：“抱稳点。”，宋白露乖乖地贴合得更紧，两个人在月光下拉出一个影子。

“对不起。”

嗯？

“为什么？”萧无折问道。

“我把衣服弄脏弄坏了。”

他从破布袋里拿出银子换的衣服第二天就被弄坏了。

“那就再买一套。”

“可是你不是很穷吗？这套衣服很贵。”宋白露靠在萧无折的肩膀上，疑惑地问道。

“我是很穷啊，但是你喜欢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不跑不闹今天这样的事情就可以。”萧无折露出一抹笑容胡说八道。

宋白露低下头，她出来找草药这件事确实太莽撞，她知错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这么偏僻你都找得到。”她突地抬头问道，今天还以为要命丧此处呢。

萧无折把她往上背了背，置于一笑：“秘密，也许是我们心有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