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妄虚实
蜜枣接过小木箱子就往园子里找毛团了,虽然并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她终究是不情不愿。
勤儿姐姐今日做得实在有些过分了!不管从前她与皇上之间是否有情,可她现在早已嫁为人妇,讷大人那么好,月儿又那么可爱,她怎么还能如此朝三暮四?!
蜜枣越想越生气,自己尽管比姐姐小了四五岁,但对夫君忠心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原本勤儿的优秀形象在她心里大打折扣。
然而最难做的其实是毛团。
当他火速赶到勤政亲贤殿时,皇帝正因山东三十二州县旱灾的奏报一筹莫展,一直让他在外候着,等到太阳落了山,月亮露了脸,腿脚发软的他才被召入殿中。
“有何事?”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这是毛团第一次来圆明园奏报。
“奴才回皇上话,安夫人托奴才亲自把这个呈给皇上,”如福接过小木箱子,呈放到了紫檀书桌之上,当皇帝好奇的打开箱盖时,脸上的沉郁之色愈发加重了,殿里所有的人也都屏住呼吸,立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不小心触了逆鳞。
这木箱里装的,是他今日在买卖街上给月儿选的小玩具和两套餐具,收的时候安勤还挺乐意的,为何这不到一日又退了回来?!
俗话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一点都不错。
皇帝烦躁的重重合上了盖子,那木头的声响跟惊堂木似的,震得所有人猛的一抖。
若照着他往常的性子,就该立刻砸了这些不值钱的玩意!
但他压在小箱子上的手这次却迟迟未动,过了半晌,只不耐烦的将它往桌子旁边挪了几寸:里面都是小月儿喜欢的物件,留着以后再给她玩也是不错的。他眼前浮现出,月儿捧着这些“不值钱的”小玩艺爱不释手、满心欢喜的傻模样。
“行了,你去吧,天马上又要热起来了,园子里乘凉要用的物件你早点去内务府领些,今年又添了小孩子,冰桶和支摘窗都是少不得,”皇帝一边交代毛团,一边又拿了本未阅的折子继续看了起来。
今年,大面积的旱灾又要开始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自己估计也无暇顾及她们了,只能叫下人们多精心照顾些,好在毛团自小跟在身边的,还算是事事尽心尽力,都办得妥帖周全。
天色渐暗,如福伺候着皇帝往天地一家亲去,准备入寝休息。
刚走上如意桥,总管望海匆匆而来,似有急事:“皇上,刚收到消息:大国师已抵达盛京,不到两日就能到达京城了。”
若必多吉终于要回来了!
皇帝长长吁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立在桥头。
他默默凝视着后湖中成片的荷花,那些白日里光鲜亮丽的粉红与翠绿,只有在黑夜交替之时,才会露出它们的另外一面——那是惨淡的灰与黑。红与绿,黑与灰,哪种才是它们真实的面貌?或者,皆是虚妄之色?
也只有在华灯初上前,那短暂的时光里,九洲清晏才会蜕下雍容华贵的伪装,露出它的另一张面孔——是狰狞与邪恶。
皇帝甚至不断的在怀疑,这接连不断的天灾,便是这“恶之花”的果。
但,自己要如何才能洗脱父亲的这些罪恶?
谁能给他答案?
又有谁能助他解脱?
作为皇帝昔日的同窗好友,章嘉活佛若必多吉比皇帝小六岁,但他的佛学造诣高深,同时还精通满、蒙、藏、汉四种语言,即将成为大清帝国管理蒙古和西藏的最重要利器。
皇帝初登大宝时就立即召他回京城,命他为大国师,每当心中有惑、国事有难时,国师都能为他指点迷津、转迷成悟。
“你明早去趟雍和宫,此次国师在京城期间就奉迎留居在雍和宫内,这两日内务必要做好准备,”如今,雍和宫是弘昼的赐园,但他不知为何,每日都神神鬼鬼的瞎闹腾。这次特意安排国师住在他的府中,看能不能也为他疏导疏导,化解心结。
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两人又自幼亲密,皇帝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糊涂一时,荒唐了一世。
一躺到床上,皇帝很快的就入睡了,今日的种种际遇终究让精力充沛的他也疲累了。
“阿玛,皇祖父突然昏倒了,可是有危险?”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终于壮起胆子,闯进了父亲的书房。
正在伏案的清瘦男人满脸疲惫之色,原本白色的眼球显现出异样浑浊的黄色,他警觉的掩住了正在书写的信,极不耐烦的瞪眼呵斥道:“宫中之事,岂由得你这个黄毛小儿来过问的?”
“儿臣自知逾越,但皇祖父待我素来亲厚,历儿十分担心祖父的安危!”少年说完,低下头跪在了案前,他早就想好了,今日就算挨骂挨罚,他也要问清祖父的病情。原本有个姓魏的公公从来是祖父最信任的,几十年来无论去哪都是寸步不离,但前日他却在团城见着了那魏公公,这太过反常!
“皇上已往畅春园休养了,以后你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