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19.
这晚的僵持没有持续很久。
裴煦看了眼她手里的剪刀,又看到她放在背后一直在渗血发抖的手,沉默少许,徐步往前靠近她。
他上前一步,季枝遥退后一步。被一时不忿冲昏头脑的她,一步步让理智回笼,转而陷入无尽的恐惧中。
裴煦就是这样一个人,分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却让人觉得他每一个脚步,都是自己黄泉路上一声一声招魂铃响。
她当然没有胆子将刀往自己身上捅,一旦惹怒了他,裴煦有千万种方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令人焦急不安的是此刻眼前人根本看不出情绪,季枝遥甚至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自己,只能一点点后退,争取些没有意义的时间。
“嘭!”
一切胡思乱想在背后撞到柜门时打止,季枝遥背后顶着柜门冷汗直冒,手越来越抖,也愈加僵硬。
裴煦一言不发,立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微冷的手缓缓抬起握住她的手腕,往外一掰,她便失了力气由着剪刀砸到地面。
防身和自我了结的工具掉落,裴煦没了性命威胁,却没有松开她的手。他很执着,或许只是觉得好奇,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突然寻短见。
季枝遥低头不看他的眼睛,不愿意回答。
然无论如何避开,他周身的气息就在附近,压迫感无孔不入。他那无需做什么,就让人紧张得呼吸都努力克制。
“到底为何?”
他的声音低哑,似乎问题的答案只有他一人会知道,可季枝遥如何都不开口。
等了许久,屋外起风,折断的枯枝砸了一下窗户,随后坠进泥土里。季枝遥像受了惊吓的野猫,突然浑身一颤,循着声音望去,又很快扭过头,警惕地留意着他的动作。
裴煦后退了两步,弯身捡起那把剪刀。他极好看的手就那样握着一柄生锈的剪刀,再危险尖锐的武器,被他拿着就像一个玩物,起不到任何威胁。
“今日疲乏,不与你纠缠。”
他竟然破天荒地先放过了她,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迅速恢复至昨日那般,洗漱完后,裴煦甚至靠在床侧等她去里边才睡下。
除了两人不再说话,一切照旧。
这对于裴煦而言没有任何变化,可季枝遥害怕。她不敢睡不敢动,害怕眼睛一闭就再也看不到明日破晓。不敢招惹他,也不喜委屈自己,这样矛盾,挣扎,又完全无力破局。
有时她也很羡慕裴煦这样位处权力之巅的人,不需要防备,也不需要猜忌。因为一切都以他为中心,所有动乱都由他发起。
后半夜,季枝遥实在敌不住困意浅眠片刻。一直没有挪动的裴煦在这时突然翻了个身,应当是面对着她背后的睡姿,让她瞬间清醒,困意全无。
窗外的风声时有时无,她整个人害怕到极致,视觉上的缺失让她听得更仔细,耳朵贴着枕面试图揣测他的动作,却只能听到自己急速增快的心跳。
她想,他们睡在同一个枕头上,裴煦应该也听得到。
果然,在下一秒,背后伸出一只手将她从里侧往外拖了点。季枝遥还没反应过来,裴煦凉凉的身体已经靠着她。她下意识想攥紧寝衣衣摆,却在这个动作发生前,先被他的手握住,随后一点一点将她手松开,避开她掌心的伤口,将那双一直发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明日见一位高僧,你随我同去。”
季枝遥的思绪还停在今夜她拿着剪刀与他僵持的一幕,可这一页却被他轻易翻过,看似并没有触怒他。
“毒发怎么办?”
“总比你在此处寻死好。”
“......”
季枝遥无话可说,僵硬了一夜的身子却因为他随意一句话慢慢松懈。她挪了挪身子想让自己睡得更舒服,忘记身后有人靠得很近,一不小心撞到了他。再如何说,他身上的伤是真的,纵是嘴硬说“死不了”,没准也只是勉强苟延残喘的意思。
“啧——”
“我错了。”
“再也不敢了是吗?”裴煦没好声气,低头在她肩处用力咬了一下,“长记性。”
“......”季枝遥眉间轻蹙,却没说什么。
肩处留了个很淡的痕迹,隐隐作痛,迷迷糊糊地靠着这人睡着了。
...
先前几日,裴煦都会起早去山中练剑。可今晨季枝遥睁眼时,却明显感到背后一股暖意。跟昨夜一样,他的吐息仍然很轻地在她耳畔。
季枝遥翻了一下身,顺道离他远了些,坐起来。裴煦自然被她吵醒了,醒后也没有着急起来,而是偏头看了一眼窗外,像是在观察今日的天气。
她被这人仔细的探查提醒,昨日他出去后便带着一身伤和血腥味回来,今日去找那高僧,会不会也是……
她想着想着,背脊又僵起来,一阵颤栗。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