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有江卿画我心
江春儿三天两头就要查看一下江秋儿的伤口,花瓶里的梅枝每天换新,自那日梅林后,她再也没见过齐增锦,但她并不心急,齐增锦还会找上门来的,正如同在酒馆那日。
距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她又要忙活,除了操练,京都内外加派巡逻,连一个狗洞都要封起来。
因刚解决完燕国之事,还有西鹿使团进京朝贡,矞国……不,矞州的人也要来商议诸多事宜,听说潼州水军也为此加紧严防,以免对面的桑人趁机而入,曲见正是那一处要地,所以徐青寄徐少侠来信了,说他被卡在曲见,不能同她过年,她的伤感才上心头,下一刻看到徐青寄说要每天面对她大哥,她就乐上眉头,洋洋洒洒写信回去,祝他俩在曲见过个好年。
徐青寄一无聊,又开始展露出和江春儿鸡爪字没两样的画功,那出生至今未见过面的小侄女,在徐青寄笔下,大头呆眼,短手短腿,他竟还有脸寄来,就不怕她拿给方雪行看?
所谓外甥肖舅,侄女似姑,她的小侄女不可能是这样的。
京都的各个高处,江春儿能感觉到有许多高手占据,一点风吹草动都被收入眼底,大概这也是她无法再见到齐增锦的原因,因为他在宫里。
以前她怎不知年底的京都会如此严肃?
真是在其位,提其心,吊其胆。江春儿只求安安稳稳过完这个年,千万别生事端,至少在她巡逻的这个范围内。
她连着大半个月不着家,只能把哄江秋儿开心这重任,交给没事干的江芜,那即墨仙刚有身孕,无法出门。
江秋儿在家也闷得慌,她向来不是能闲在家的人,这种不能闲在家,不是指在外吃喝玩乐,而是心不能闲,她喜爱将自己放置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去,可以是山水,可以是闹市,人迹罕至的奇景、充斥烟火的街道,从中得到慰藉宁静,只要能提起一丝动笔的心,便足矣了。
街上人多,江秋儿和江芜不往里挤,只上茶楼雅间窗外,赏一赏这战胜后的第一个新年,京都是如何的热闹非凡。
在置办年货的人群里,还有许多衣裳各异之人,他们来自矞州、西鹿,江芜指着长街那一头的一小队人马:“看,那是乌锦人,去年那位玉嫚公主,她的母亲就是乌锦人,长得可美,可惜呀,美人有毒,是个刺客……”
江秋儿看下去,这群人里,男的高大魁梧、女子肤白胜雪,他们喜爱各种玉石玛瑙,或戴着长长的五彩链子,或点缀细辫,耳环手串,鲜亮无比。
“漂亮,真漂亮……”江秋儿手痒极了,偏偏她画不了,“有机会去一趟乌锦。”
江芜有些羡慕咬着酥饼:“你是有机会去喽,我明年要跟魏二成亲,想出一趟远门谁知道要猴年马月才可以。大概仙儿才乐在其中吧。”
江秋儿笑道:“虽说韩哥现在入东宫,至少他是个有趣之人,仙儿起码不闷,旬休那么长,再告个假,去哪玩不行。”
她这么一说,江芜又羡慕了:“这么一比,魏二真无趣,成天板着个脸。”
江秋儿调侃:“他送你东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芜一顿,话锋一转:“可魏二的大嫂是顾文枝啊,她还没嫁进魏家的时候,就成天瞧不上我和仙儿,说我们不像女儿家,太粗俗,哼,待我跟春儿姐学得一招半式,看我过去怎么治她,魏二要是不帮我,我连他一起治。”
江秋儿道:“上次她们几个在背后诋毁迎姐,迎姐一看过来,活像个鹌鹑。”
江芜耸肩:“可不就是,说什么古往今来,女子不能袭爵云云,跟朝堂那帮老头子叫得一样凶。眼下迎姐顺利袭爵,这不是要她们的命么?气成这样,就该撞柱死谏才对嘛。”
江秋儿闷笑出声,江芜冷哼:“礼,什么礼?我爹礼部尚书,都没嫌我丢他老脸,真不懂她们瞎叫个什么劲。”
江秋儿抿着茶水:“有开明之人,便有顽固之人,互相倾轧,今日前者为少数,后者为多数,即便有朝一日反过来,一样吵吵闹闹,不会全部消失的。”
“你说得对,朝中大臣都拗不过圣上,她们不过是大臣们手中的棋子,想让迎姐死在唾沫星子里,也不想想迎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怕长舌妇的三言两语?”江芜哼道,“你可知他们这回为何如此激烈针对迎姐?”
“为何?”
“一是因为婉音姑姑不在京。”江芜道,“你认识的,她是廖太傅之女,杨府少夫人。”
的确,谁人不知廖婉音,女子进士出身,十分厉害。
江秋儿提起她来也很敬佩:“有一年重阳我得幸与她爬霜山赏枫林,谈吐不凡,胸有沟壑。”
“廖太傅门生众多,我爹爹也在之列,所以我们都叫她姑姑,虽说她只比我大一轮,但辈分很高,爹爹十分尊重她,我们这些小辈就更不敢得罪了,重点来了,”江芜道,“她骂过顾文枝。”
“哦?”
“是这样的,”江芜嘴角压不住笑意,尽量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