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夜不眠哀不绝
咸灵城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县府官兵,更多的是从西城门一涌而进的百姓,男女老少顶风冒雪逃亡,城内差点控制不过来。
这些人是顺风镇及周边村落的百姓。
且不说顺风镇前有高山峻岭本就行路难,阴雨连绵更添阻碍,进攻此处等同于自断退路,所以往时战事起,这个镇一向安全,防御就相对薄弱。
而今,西鹿人翻越高山,把镇上挨家挨户抢了个遍,一路放火烧毁,将百姓打伤后,驱赶进咸灵。
秋收刚过,西鹿人这么做,无疑是要消耗咸灵的屯粮药材,加之潮湿天气,最怕死人生瘟疫。这是县长岑敏所担心的,第一时间在城中建棚安置百姓。而白万节让徐会带人搜查金轮山,出兵顺风镇收拾残局。
南城门护城河往前推十多里地的咸灵庄,是第一道大防线,但对面三十多里开外的山谷里,西鹿人就地垒墙、安营扎寨,具体多少人还等着探子回来。就这第一道烽火起的一个时辰内,西鹿人进攻一回,中途高沧海等人来得快,才较快结束这一场首攻。
此时,咸灵军所议事堂中各个将领脸色阴沉,商讨对策。
“看来西境燕国那边情况很不妙。”白万节身边的亲信郭均伯道,当年梁燕交战时,西鹿也跳出来。
又有人道:“现在死了这么多江湖人士,西鹿人方才趁机强攻,若非高沧海来得快,伤亡更惨重。”
“召集其他江湖人还要点时间,加倍防守,防止他们今晚再偷咸灵庄,路上多布铁蒺藜,尤其是护城河水位下降,下边的机关天黑之前要检查妥当。”
这时有一身材壮硕肥胖的将军走进来,他的皮肤天生比常人红一些,此时面有愠色,看起来满面煞气,一进门,他就说:“是马应那孙子在顺风镇守关,前日借口儿子病重回家照看,实际上已经跑了,一查下来发现欠了七百两赌债,家中老母孩子都不管。脚趾头也知道是他放西鹿佬进金轮山!”
“谁开的赌坊!”一人拍桌怒骂,脾气不好直接骂大骂祖宗十八代。
梁国禁赌,所以追债这事从来不声张,却有的是办法威胁马应。
白万节不怒自威:“无腰牌者,城中只进不出,盘查所有百姓身份,清理西鹿细作。赌坊一事,让岑县长处理。”
“是。马应的家人如何处置?”
“军法处置。”
为立军威,白万节命人将马应全家八口人拖到场上斩首,叫众将士睁大眼睛看清楚。
处理好这事,他又问:“大军何时召集完毕?”
就有人道:“明日午时能召回五万,调来屯粮一个月。”
白万节点点头,看着外头渐渐暗下的天,他希望东面别再涌进百姓,但看这个时辰,或许他可以稍微放下心。
以东城门为点,徐会带人兵分好几路,呈扇状沿途搜查村镇,皆无所获,无所获便是最好的消息。
江春儿这一队人马二十人左右,她听来城中情况,背脊阵阵发凉,才意识到徐青寄杀蒙喆的那个山谷,周边就有好几个村镇,那些西鹿人已死,其真实目的不得而知却能够猜到。
搜查完最后一个镇,江春儿松了口气:“徐少侠立大功啦。”
徐青寄很实在道:“都是江队正指挥有方。”
江春儿笑出声,但没两下就打了个喷嚏,接着第二个。
她还是那身半湿的衣裳,又破又皱,伤口也只是路上让徐青寄做点简单的上药包扎,在徐青寄出声之前,她开口:“快些回县里。”
徐青寄却回头与一个将士说让他们先行,然后拉着江春儿把她塞进镇上唯一一间成衣铺里,别人都关门了,他徐少爷用钱砸开的。
江春儿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因为徐青寄让她先包扎再换干净衣裳,还说凑合着点让他来动手,这哪叫凑合,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本人的表情却很正经严肃,她憋红了脸只穿着件兜衣,庆幸灯火暖黄,看不见她的脸色,徐青寄也是坐在她身后,但很快她就没心思了:“你哪来的酒?”
“店家。”
江春儿心一横,搁在桌上的手臂一紧:“快些吧,前方还有事情,虽然……入夜不会再进攻,万一呢?”
哼!矫情!她和徐青寄床上都睡过了,怕个屁!
手臂肩头上有之前的药粉,混着血,看起来分外狰狞,徐青寄以酒倒下去,江春儿绷直了身体,偏过头去不看,哪怕是吃过止痛的药,依旧辣疼到麻木,徐青寄清洗伤口她都感觉不到,但开创之时,疼得她差点哭出来。
“我这包扎的功夫,是跟欧阳学的。”徐青寄缓缓说起事来,又说还会开一些简单的头疼脑热的药,絮絮叨叨他是怎么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徐庸医,以此转移江春儿的注意力,直到包扎完成,才拿着那盆脏水出门。
江春儿等门一关,立马蹦起来快速换下脏衣裳,虽说和徐青寄亲密无间,但那都是情不自禁,此刻清醒也太难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