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到用时方恨废
所谓的精湛,就是把自己的名字绣得清楚——这是军中人都会的活计,大小老爷们枕头底下都有针线,缝缝补补自己的衣裳。
其实她想绣点鸳鸯什么的,但又很有自知之明,恐怕野鸭子都绣不出来,而自己以前的帕子都是江秋儿绣给她的,各种花样都会,当真绣到用时方恨废。
她在纸上画了朵土得掉渣的五瓣花,诚然,有个画技高超的妹妹,也没能让她耳濡目染,比着照着绣,在灯下极为认真,难免在手上扎几下,直到有人开门进来,她又扎了自己一下——
“”
“干嘛呢?”霍迎忙完回来就看到江春儿脑袋都凑到灯去,走近了才发现她在绣帕子,正中一个“春”字,旁边那玩意儿大概是朵花,她啧啧出声,“思春了?这是要给哪个男人?”
江春儿羞出于口,展开那快绣好了的小花:“勉强看得过去吧?”
霍迎拍拍她的肩:“勉强。”
江春儿嘿嘿一笑,瞧见霍迎身上有几片雪白,也看出门去,几片飞雪混进屋里来瞬间融了:“下雪了?”
“嗯,还有点大。”霍迎脱下外衣抖了抖,顺便把门关上,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倒了杯热水,喝下一口,这才觉得舒服些,“我打算回京看我阿公,以护送北狼质子的名义去,到时这边就交给孙将军。”
江春儿一怔:“刚才我还听陈哥说这事,不过他没提到你。”
“我方才决定的,阿公年事已高,家中无人,只有我这一个孙女。”
前几天霍还山的亲信寄来家书,说她阿公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这次回去,大概要久住京都。
江春儿了然:“什么时候?”
霍迎给了个和陈笃行一样的回答:“不知。明日我就派人去给郭将军吱一声。”
江春儿心想,那今晚就不用赶着写信了,到时候霍迎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给她好了。
夜深,江春儿脑子还在兴奋当中,想着怎么把帕子给徐青寄,身旁睡着的霍迎翻了个身,江春儿偏头看过去,往常霍迎一沾枕头就能睡,今晚怎么……
她小声:“我吵到你啦?”
可是她只有脑子在动。
“没,我在想事。”霍迎抬手枕在脑后,叹了口气,“我阿公他老人家这两年写来的信,每封信都是介绍不同的男人,给我找夫婿,这次回去一定逃不过。”
说到这个,江春儿更不困了:“迎姐喜欢什么样的?”
“还能有什么样,臭男人都一个德行,漂亮姑娘才是香软可人啊……”霍迎在军中,男人什么的,见了十几万个,根本提不起兴致,否则也不至于二十七|八了还没个对眼的。
江春儿一整个沉默住,至少她和霍迎在那群男人们眼里,肯定不是香软可人那一类,不过,她觉得她认识的男子性子都还挺好的:“也不一定嘛,嗯……你看陈哥跟很多人就不一样。”
霍迎忽然直勾勾看着她:“替他说好话,难道你要把帕子给他?”
江春儿想到罗大夫的鸳鸯谱,连忙道:“不是陈哥,嗯……是与我打小一块长大的,他来清风镇了。”
“青梅竹马?这么久都没听你说过,难道是单相思?他心里没你?你们定亲了?”霍迎一连串问,江春儿一连串摇头,她不由得同情一把,“妹妹你太好骗了,姐姐跟你说,臭男人口头承诺有用,母猪都能上树。”
江春儿讷讷开口:“他不是这样的人。”
“啧,灌了什么迷魂汤,难道……”霍迎半起身来凑近,黑夜里,乌亮亮的眼里充满探究,看得江春儿一脸懵:“难道什么?”
“难道……”霍迎压低声音快速道,“难道你们有了肌肤之亲?所以你死心塌地?”
“呸呸呸!不要浑说!”江春儿脸更红了,把脑袋埋进被褥里,“我困了,我睡了。”
霍迎拉下她的被褥:“别呀,不说了不说了,他是个大好人行了吧,你且说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我也好挑选挑选夫婿。”
江春儿脸还臊得慌:“你不是说男人都一个德行?”
霍迎笑出声:“你不是说也有不一样的?你心里的郎君是什么样?你喜欢他哪?”
“他……和他在一块很舒服很开心嘛……”江春儿拧了拧眉,这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出口,对徐青寄的悸动无非就是从不小心的触碰开始的,之后呢?
怕他不喜欢自己,于是努力练功,尽量不作妖,上哪都要跟他一块,见得他沉默刻板之下的另一面,他身上有一股劲儿,独善其身、温洁澄明,固守本心,就显得脾气有些倔、较真,以前她就十分讨厌徐青寄这点,但其实他很好相处。
这么想,她对徐青寄,又喜欢了一点。
霍迎觉得,江春儿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么好,那你可要当心别人把他抢走了。”
江春儿龇牙:“我就把他的腿打断。”
“不不不,”霍迎语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