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黄雀藏身后
低头睨着伏跪在他脚下的吴殊,无声冷笑。差点着了这老东西的道,他管李骁会怎么看待自己,他只要李骁做他的刀,而他能握得住。
只听吴殊又道:“他有这个能力,便是他之过错。”
“皇兄身受重伤,熬不熬得过还不一定。”李驰口气落寞,“他是朕唯一的亲人了,明日又是元宵团圆夜。”
吴殊活了七八十年,自以为修炼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此时面上也有了裂痕,跪在地上,心里咬牙切齿:有病。
他深觉李驰当真不要脸,一边谋划杀李骁,现在又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若非安王府遭受重创,李骁已经半死不活,他还以为皇帝换了个人。
“圣上仁慈。既然如此,老臣斗胆再说一句,莫要给安王翻身的机会。”
李驰挥了挥手,吴殊便退了出去。偌大宫殿明亮,脚下孤影。
他当然知道吴殊心中所想,但废了李骁是真的,想要吴殊的命也是真的。
也不知站了多久,外头的老太监推门进来,李驰回过神,走出外头。外头暮色已至,殿宇连绵,天边灯火,他出声:“为皇兄祈福吧。”
嗓音温和平稳。
吴殊出宫后,坐上马车穿入人群里,浑浊的声音在喧闹的街头听得不真切:“散出消息,安王府何昆仑等人已死。”
都不用他亲自出手,有的是李骁的仇家寻上门来,届时这些人跟他有何关系?他的人混入其中又有何难?
“黄毛小儿,既要又要,做梦!”
一旨即下,白日里举城香火,入夜后万家点灯。
江春儿眼里倒映漫天明灯,澄明的杏眼里蒙上浅淡的一层雾气,那头江明睿喊了一声:“大姑姑救命,咱们要输没了!”
江春儿不可置信大步走过去。
放过祈福灯后,江家众人在花厅里打马吊打得火热,江明睿和江春儿一道,途中她就是去解个手,江明睿直接给她输光了。
“憨娃!牌都给二哥看到了!”江春儿一提醒,江明睿警惕转身盯着江并,又被江老爷看了去。
江春儿额头青筋坐下来:“重开,不算。”
“重开。”江秋儿附和一声,手中的牌直接散在桌上。
江春儿也赶紧混进去。
“耍赖。”江并口气不满甩下牌,一手烂牌让姐妹俩直呼后悔,惹得边上的江夫人和方雪行直笑。
直至脚边炭火燃尽,众人随便吃了点宵夜,这才散去。
江春儿回到屋里刚刚散下发髻,正准备睡下,江秋儿来敲门,进来时捧着一方长盒:“提前给三姐的生辰礼。”
“哦?”江春儿双目放光,这长盒是放画卷的盒子,想到这个可能,她上前接过来,“难道……”
江秋儿故作不懂:“我回去睡了,我明日也要赶路。”
江春儿跳起来一把将她抱住:“好秋妹,最最嘴硬心软。”
江秋儿轻哼,这画当然是前段时期江春儿闹死闹活求的,她本不想给,可看江春儿这几日活蹦乱跳满身朝气,心中又想着,一幅画又能决定什么,她若心有念想,便时时不能忘。
“今晚咱们一起睡!”江春儿兴奋拉江秋儿睡下来,小嘴叭叭说个没完。
江秋儿也毫无睡意,平躺在床上,江春儿偏过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爹娘到时候逼我怎么办?家中本就不安稳,你尚有小徐做挡箭牌,”江秋儿翻身面对她,丹眼有些晶莹,“魏显裴是什么样的人,曲见人都清楚,待风声一过,就不一样了。”
她心里一直压着这件心事。
“还没到那天呢,不必想太多,”江春儿安慰道,“再说了爹娘开明,看到你的决心,不会相逼的。”
江秋儿抿着嘴点头,爹娘不相逼,外人却不一定,诸如魏家之流的还有很多,她须得找到一个更有效的办法。
“放心,还有姐姐我呢。”江春儿捏捏她的脸,“那些歪瓜裂枣的癞蛤蟆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斤两。”
江秋儿搂住江春儿:“谢谢三姐。”
“好啦,睡觉。”江春儿长叹一口气,脑中的那个决定愈来愈坚定,看着江秋儿已经闭上的眼,她小声道,“终有一日,咱们江家不会做鱼肉。”
江秋儿还没睡着,睁开眼来:“不做鱼肉。”
次日天亮,一家子用过早饭以后,就各自启程了,江春儿和江秋儿不同行,一个南下,一个西行,自人来人往的闹市里分别。
江家大门外,江夫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又是阵阵难受,被方雪行带进门。
江并看在眼里,见几片雪花粘在江夫人不知何时白了的鬓角,他知道曲见的一切不能舍去,也能预见江明睿从今以后怕是要和江安方雪行分离,聚少离多,往后像昨夜那样的日子就很少了。这似乎是江家想跳出重围的代价,别说江夫人先前跟他抱怨不习惯,连他自己都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