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辱(二)
不,偏不,周彦邦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满腹牢骚,指着鼻子数落。
“既嫁为人妇,当以族中名望风声为己任。谁似你这般,漠不关心,高高挂起。非要出来,有家不回,宿在这破庙里。让外头人骂我、嚼我,说我纵着妾房刻薄嫡妻。任性妄为,自私固执……”
“来找茬是吗?你今儿就是来找茬是吗?”
他还委屈了,真真要气笑了。
“你周家有什么值得我炫耀维护的?权势?银钱?还是从你爷爷到你老子,再到你,上下一串子小老婆!”
终于面对,终于正视,却是怒目相视。
“玉贞是怎么死的,玉汝又是怎么有的孩子?这奏上说的可有一句错?你家的脏事烂事街头巷尾,孩童花子也能说出一两件。污泥烂坑我避之不及,还己任?简直是笑话!”
天爷,门外的周升听的几乎要骇死!完了完了,要是动手,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周彦邦原本起伏愤怒的胸口,骤然平静,冷眸凝视座上的她。
“所以,他做这些你都知道?所以,你们必然又续上了?同窗之谊,当年差一点远走高飞的好哥哥,再会面时,有没有诉诉衷肠,叙叙前缘?然后串通一气,谋划着把周家搞垮,你们好双宿双飞?”
一丝哂笑溢上嘴角:“想来你们早有私会并且旧情复燃,这么急着合离,所以名分都不顾,让我休了你?”
暴怒之下,愤慨指责:“和离和离,见了面就是和离!”
“就这么着急跟姓宋的走,赶紧偿了多年相思之债。淫、妇,就一刻也等不得了吗?”
“发的什么疯?跑我这儿来发的什么疯,满嘴里胡沁,给自己留点体面和尊重吧。”
“你没有脸讲我,你们做下的腌臜事都忘了吗。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可还有点斯文体面?回去,回你的周府找你的姨娘,她知道如何讨你喜欢,我这儿容不得你放肆!”
他怒她亦然,吵架能有甚好话,双方都拿出最利的刀刃互捅心窝!
“哼,哼哼!”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冷笑,笑的人发毛:“急什么,就问你急什么,好哥哥就这样提不得?还是戳到你痛脚,也知耻?”
扬手扔了砚台,“砰”的撞到门框,闷闷的落地,柳絮吓的一个哆嗦。
然后是滔天的怒火,溃堤宣泄。
“你从来都有理,你从来都没错。未嫁女即害相思病,妇道何如?水性杨花,无媒苟合,私定终身,不端,你不端!都是你做下的好事,你父亲教导的好!”
“少来,周彦邦你少来。说我就说我,扯我父亲我不依。”
“好,不提苏大人。”猛的上前,箍住手试图解释:“我不计较,苏锦,只要你好生跟着我,勿生二心,我都不计较。”
“一个男人,老婆不忠,还要我怎样?况你说过的,你说过颠沛相扶,安乐与共,你骗我。”
“我没骗你,说谎的是你们,无媒苟合的也是你们。什么闺门严肃,水性杨花的都是她。她高盼儿撒谎,如呼吸喝水般自然。请期之日,青天白日,两个人不清不楚,龌龌龊龊,蝇营狗苟。可还知道什么是羞耻?”
“我忘不掉,忘不掉吞苍蝇一样的恶心。她就是个贱人,毒妇,气死我姑母,又害死我姨娘。你昏聩不明,眼瞎心盲,怕她闹,怕她寻死。说白了还是为自己,为保官声名誉,你竟收了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日做了又怕什么,自私狂妄的都是你,从来没错的也是你!”
还觉不够表达愤怒,陡然捡起案上的笔,掷了出去。一时剑拔弩张,二人摔砸的不像话。
连说带骂,连摔带砸,面红耳赤,相持不下。
没忍住,还是没能忍住!
不禁懊恼自己的失态,经年旧事,提这些干嘛。
心潮起伏,激动处面唇发白,气喘吁吁。
“不吵,咱们不吵好吗?我希望我们能冷静下来,谈谈和离。你只是要一个传宗接代,当家理纪的主母,谁都可以,未必是我。况于内宅,许多事我做的并不好,实不敢担夫人重任,休我也是情有可原。”
“你们相爱我成全,可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不爱了彼此放手,我祝福你,谢你这些年的担待。咱们都彼此放过,放过我也放过自己,相互之间留些许体面,好不好?”
算是恳请,算是求和,算是讨饶。可执念困住每一个人,她可以骂他,可以指责他,甚至可以羞辱他,但是她不能说不爱了。他听不得,放不下……
周彦邦红了眼,低下身段软下言语,也在努力的靠近。
“跟我回去,回周府做你的夫人,过往谁都不再提,好不好?我的夫人只是你,孩子还能再养……”
“那不一样。”
“那怎么不一样?你不养别人养的都是你的,去母留子,她们不过是生养的工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