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踢踢踏踏,主子来了,小厮们纷纷垂首。
周升忙去牵缰绳,不想未及靠近。周彦邦翻身下马,抬脚一记窝心脚,踹了他个趔趄。待爬起来,登时就跪下了。
怎么了这是?这么多人呢,周升可是戴督管后的第一红人,当众给没脸啊!
小厮们杀鸡似也得面面相觑,更加不敢抬头,甚至气儿喘大了都不敢。
“你差事当的好啊。”
是好,好的得了窝心脚。知道知道,这脚他挨的明明白白。
“那日恰逢您擢升,愿生寺有人来报……内中详情高姨娘都知,只是让等。”
嗐!看不惯她也不是一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说个痛快。
“奴才该死,就该冲进去告诉您。可,姨娘实在不许。莫论这一次,前头许多次,姨娘拦在头里,咱们都没奈何。爷打我我知错,下次刀架脖子上,我也要回。”
看吧看吧,那日当值的无不暗暗的松了口气,小邹子胡三尤甚,不停地拿余光互扫。
亏得推出去了,这是周管事挨窝心脚。到他们早打了个臭死,指不定命都没了。
再看主子脸色,那寒的。呵,好个毁家的小妇,沾上就没个好!
好个娼妇!
带着愠怒,快步入内。
“爷,累了吧。” 他的高姨娘浑然不觉,满脸堆笑守着候着,忙上前脱衣解袍,接风洗尘:“快把靴子脱了,松松脚。”
只可惜笑脸没等到,等到却是一记窝心脚。那一脚正中小腹,踹的一个四仰八叉,指着鼻子劈头盖脸就骂。
“给你脸了是吗?你想遮天想造反,早着呢!”
“爷、爷您听我解释。”
慌了慌了,她心里也明镜似的。
“那日咱们大宴宾朋,守着满屋子大人,就是告诉您,您也断不能为个奴才扔下这一屋子人不管,没这道理。”
急急跪爬上前,抱住腿不松手。
“我没说,可我都做了呀。打发府上小厮前去帮着操办,就是我自己也要亲自去的。只因夫人不喜,才断了这念头。夫人的性子您也知道,一概不让插手,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就敢瞒着我,敢做我的主,你好大的主意!”
又是一脚踹开,怒火滔天的嚷起来:“拿鞭子,拿板子,打死这个狗胆包天的贼妇人!”
“爷,爷,我养下哥儿又生下姐儿,好歹给我留些脸。原是我不对,我以为您不喜她,不过是个奴才……”
“下作娼妇,还嘴硬,还狡辩,她是奴才你就是高贵了?”劈手就是一记嘴巴子,打的高盼儿钗簪凌乱:“我最恨人欺瞒,这家中,竟然有人能蔽我耳目,这不是好兆头,你知不知道!”
“这般欺上瞒下,只怕作出天大的祸事我还蒙在鼓里。我喜欢谁不喜欢谁,焉是你能揣度和插手的?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爷错怪我们姨娘了。”
娘家的好丫头上场,坠儿真儿,有样学样的抱腿。
“姨娘都是为您好。就是后来大人们散了,您又吃了酒,二半夜里天又下着雪,热身子吹不得冷风,也去不得呀!”
这个时候就是送死。
主仆一窝子跳蚤往人身上攀,周彦邦烦不胜烦,登时抖落个干净,众人皆瘫倒在地。
“一窝子贼奴才,巧言令色,愚弄于我。”指着高盼儿鼻子骂:“有其主必有其奴,贼淫、妇,你就是个贱人。”
脸冷的挂了霜,冷面阎罗岂止虚名,坠儿自然不知道他在院子里杀人示众的威名。
怒火未熄,负手而立,话锋一转。
“我府上内言不出,外言不入,乱了规矩的不留。这两个奴才割了舌头,哪来的回哪去,我府上容不下宵小刁奴。”
“”另,叫奶、子来,把孝贤和姑娘带走,大库小库钥匙、账目账册交予上房,有回事请教上房,而你。”
眼神一扫,哭的悲伤的高盼儿,生生被唬了一个嗝。
“你给我闭门好好思过,想想自家是谁,大家都别忘了身份才好。再敢跟我藏奸卖俏,我不饶你!”
两个丫头宰猪一般嚎叫,喊天喊地喊姨娘。而她们的姨娘,早已唬的呆若木鸡,这是杀鸡儆猴呀!
不敢不敢,哪里敢呀。自家泥菩萨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呜呜啊啊,两个丫头子口中塞了帕子,五花大绑的捆了出去。
原来原来,只当他对苏锦还余旧情。可见她还是不懂他,真正令他恼的是,这个家中他不能通达,这是他的大忌!
天渐渐的热起了,草木繁盛,一冬一春,转眼蝉声阵阵。这一场悲哀,耗尽心神,苏锦沉沉的闭目在小院躺椅上。
银杏叶子又绿满枝头,雪白的栀子花哪怕在最不堪的角落,也无法掩饰浓烈的香。
失去至亲,让这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