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这般凶险可还有回天之力?哪怕丝毫的生机?”
“也不是,只是要夫人做决断。”
“快快说来。”
“依老夫经验,此箭略有偏僻,未刺中正心。若冒险取出,也可以博一博。但一定会触及动脉,大量的失血和创口伤风也会危及性命,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一发千钧之重,成则万寿百年,败、败则顷刻呜呼,我说的对吗?”院使肃穆的点头,苏锦只觉眼前一黑。但又迅速镇定,深深的吸气,脑中迅速飞转,捋清楚关系厉害!
救他救他,一定要救他!有一线生机就要有百倍的希冀!
“那么就请院使大人……”
“不可,不能拔,不能妄动。”
余氏的声音凛然响起,她带着刁妈妈也来了,不先问病情,却言辞犀利的指责苏锦:“人命关天,也由你枉下决定。是你丈夫却也是我们儿子,你有没有禀报过父母?若有个闪失,能不能担得起责任?”
全不顾苏锦哀求,甩袖转身:“都不许轻举妄动,万事等老爷来再做打算!”
“母亲、母亲不能,正是性命攸关,才耽搁不得,多一时,他的命就少一分。父亲在云山观静养,一个城南一个城北,赶到时只怕、只怕……。”苏锦几乎是跪求,极其卑微:“母亲,儿媳擅作主张母亲日后责罚,若出了事也只在儿媳身上,有一线生机也不能见死不救。”
“啪”
余氏怒目圆睁,响亮的甩了一个巴掌。
“说谁见死不救,我是他母亲,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疼他?你算个什么东西,外姓来的媳妇子嫁入我门才几日,眼中无父无母,无上无下。性命攸关,也敢擅作主张。”
“自古父母之言,你敢以下犯上,要上天吗?什么时候轮到母鸡打鸣,他父亲都没到,当着我的面你就敢害他性命,当真觉得有天家撑腰敢肆意妄为!不过是想他早点死,我在你算错了主意!”
转而对着院使,咄咄逼人:“我说不行就不行,看是你听的还是我的!”
这是苏锦第一次挨巴掌,呱呱坠地至今的第一个巴掌。这一巴掌嗡鸣作耳,比之身体的疼痛,更大的是人格的侮辱。好,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既然撕破脸,索性说开,得罪就得罪个干净!
“我并没有要害他,要害他的是你!是你一直厌恶他娘,厌恶他,厌恶他比彦坤聪明比彦坤能干。如今趁着无人做主之时,想要了他的命,好拔去眼中钉肉中刺。我今儿就做的这个主,他死了我也一并去,让母亲一并除去两个心头祸患!”
“放肆、大胆,这是老夫人你母亲,你敢顶嘴。”
苏锦照着狂吠的刁婆子的面门就是一巴掌,打的她和余氏皆愣住。这婆子可是有名的二层主子,从来都是她打别人,哪里吃过别人的巴掌!还是当着余氏的面,小鸳儿吓的不敢看!
“瞪什么眼?有主子的狗也是畜生!我打不得吗?阴险刁滑的奴才,主子说话你插嘴才是僭越放肆,再多一言,眼珠子剜出来,拔了舌头扔油锅!”
听听,剜眼珠子,拔舌头,她是活阎王吗?刁婆子瘪了嘴,看了眼余氏,竟吭也不敢吭一声,乖乖的闭嘴。眼中冒火,下手迅速,说话狠辣!此刻的苏锦是她们从未见过的,她的狠厉,她的暴躁,可不是府上那个不中用的‘病猫子’。
闲言少叙,苏锦无心同她分辩,坚定果断的指挥:“拔,现在就拔,一应我担着,与院使无关!”
“你敢?”余氏一个眼神,院使伸出的手倏的缩回去,赶紧低头。
“苏氏,你大胆,我叫你起来了吗?还不快跪下,此事老爷不来,谁敢动一个指头!”
好你个苏锦,早料到你不是省油的灯,今日敢跟我叫嚣。敢打我的奴才,不就是在打我的脸吗!余氏气红了眼,仿佛要吃人,步步紧逼。
“我警告你,生死是他的命,若因你一意孤行要他性命,那他便是你害死的,我可不饶你!到时我治你杀害亲夫,忤逆尊长,送你去衙门见官。上剐桩,下铡刀,还是五马分尸,你可别后悔!周家不会放过你,拿夫君的性命玩笑,我活剐了你!!”
说毕抬交椅坐床前,吩咐下去:“告诉家中去看板材,置办棺椁寿器衣服,请阴阳先生。白绫子三百匹,茧绸二百匹,做事情少不得!快去!”
她就不打算他活着!苏锦再气也毫无办法,老封君似的坐镇,谁敢靠前。
行医救人,却不想落入内闱之争,两个女人互不相让,兵戈相见,简直要打起来,院使一个头两个大。
“儿啊,彦邦我儿。”两下不知如何之际,周维儒苍老悲哀的声音窗外响起。
苏锦看到救星一般,抢上前扑跪下去:“父亲,他还活着,大夫说拔了箭还有转机,不拔真的死路一条,不能白白等死啊!母亲只是不肯,父亲快劝劝!”
“休恶人先告状,我多晚说不肯,只等老爷来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