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一点小买卖养活一家几张嘴,就等着这点米下锅,这下可好生意没做成,反而赔了,哎!”
“头撞的昏死,马蹄子再快些,命就交给阎王了。”
“咱们平民百姓的命哪是命,比个蚂蚁还不如。”
人们的不满到了极限,指责声越来越大。金柝还想回嘴,被凌川平制止。英若男看到都是支持自己的人,越发有些得意了,没等她开口,苏锦先言:“京畿重地,天子脚下,造成踩踏事故,人有伤财有损,公子何以认为自己就使得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是王土就要守王法,公子衣着金贵,想必也是书香门第,读得书识得字,这个道理难道不明白吗?”
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来一个姑娘。两个人像炮仗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直说的周围的人义愤填膺,吵嚷声越来越大。周彦邦此时也跟了过来,把苏锦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看到是凌平川和两个姑娘,他不以为然,以为又是凌平川招来的桃花。如果说刚才那位公子是仗义,那这位姑娘虽然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有礼有节,却、却……咄咄逼人。
金柝护主心切,急赤白脸的要上去分辩,凌平川却开了口:“那该如何赔偿呢?”
似乎是自己的努力看到了结果,英若男明显的松了口气,“该怎么赔就怎么赔,这沿街铺面,人员伤情,你都要赔。”
金柝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刁难!掏出一荷包铜板,并一些散碎银子哗啦一下洒向人群。人群立刻炸了开来,一窝蜂的哄抢起来,比起刚才场面有过之而不及。英若男和苏锦被这样的场面惊呆了,刚才还忿忿不平人们为了几个铜板,像疯了一样去抢去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看扳回来一局,金柝得意了,“不就是银子吗,我们赔的起。就是这条街我们也买的下来……”
“你……”英若男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想必是来找乐子的,你看看周围有多少自甘卖身插草标的流民,公子又知道南边发水又有多少人受灾吗?公子也许是簪缨世家,钟鼎人家。公子家的银子多的像淌水一样。可你看看这些灾民,他们缺衣少食,卖儿鬻女,食不果腹。自古‘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黎民百姓的命也是命,穷人就该摇尾乞怜被消遣吗?”苏锦独自站在马前,义正言辞。
“好”两个姑娘好英雄啊,周围的人都鼓起了掌,掌声雷鸣。
“呸,什么廉不廉的,别抢我们钱啊!”金柝说着扔了一锭银子正砸到苏锦的头,叫骂道:“拿钱,快滚!泼妇样子,别跟我在这儿混赖,我们爷没工夫跟你扯!”
奇耻大辱啊!苏锦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刚才的一腔热血,义正言辞瞬间都被砸蒙了。没有人觉得她委屈,多少双眼睛盯着银子,刚一落地,就被人哄抢而走。苏锦哭了,眼泪立马涌了出来。英若男赶紧从马上跳下来,跑过去安慰哭泣的苏锦。
周彦邦就是冷,面冷心冷人也冷,繁冗的道理他听着只觉得虚伪和厌恶,人穷志短,谈什么尊严,他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真是可笑。最大的不屑是无视,人群的愤怒,姑娘的哭泣,在他心里惊不起半点波澜。他只顾及局面能不能控制,事态扩大,传到凌平川那严厉的辅国公父亲凌修远那里,大家都要吃挂落。
“景承,回吧。”
想走,没门!英若男拦住马,怒火中烧,“说出你的名号,我倒要看看,哪里的泼皮这样无法无天。”还就不信了,偌大的京师没有王法了,砸了摊子,欺侮了人,就算了?
看英若男急了,金柝就越发得了意,“知道我家爷是谁吗?把你耳朵张大了,听清楚了,说出来怕你要上门谢罪……”
“放肆!”
凌平川呵斥住金柝,他当然知道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姑娘哭了,便没意思了。还有,他感觉被赖上了。便不想再纠缠下去,和周彦邦对视一下,心领神会二人扬长而去。
跑了,他们竟然跑了,英若男肺要气炸了!
“混蛋、无赖、登徒子,我管你是谁,下次再遇到你这狂徒,即刻把你押送顺天府,看你们张狂到几时……”英若男大声叫骂着,留给她的只有马蹄扬起的烟尘,和四散的人群。不是因为苏锦一直哭,不是因为她没带着剑,她一定要追上去,恨自己帮不到苏锦,白白被人欺侮。
凌平川此生都记得那个马上英姿勃发的“公子”,英若男不知道自己要用一辈子忘掉这个“混蛋”。
这丫头哭的真烦,周彦邦最厌恶女人家啼哭。后面也是这丫头的哭,让他肝肠寸断,五内俱焚,成了他生命里的奢望。莫哭莫哭,我对不起你。
他和她,他们,她们,生或死,彼此间永远记得那个炽热烂漫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