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兵
的深情与不舍,“阿姊去接阿父,随后便回九州寻你。”
如同坠入深海,身体被海水紧紧束缚,挤压得谢婴喘不过气来,她拼命翻身,扑腾着手脚往上游动,却发现腰间缠着一根绳索,另一头伸向海的深处,拉扯着她,不叫她上岸。
救命
谁来救救我?!
隐隐约约,谢婴看见一个少年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谢婴惊醒,一睁眼便是不断抖动的马车车顶,温暖的火炉里烧着最金贵的金丝炭,身上还盖着一床厚实的鹅绒被。
谢婴已多少年没睡过这样沉的觉了,以至于刚苏醒的那一刻头猛烈地刺痛了一下。
“水……”谢婴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浑身骨头如散架般动弹不得。
“你醒了?”耳边传来沈宗政的声音,他眯着眼坐在马车的左侧,似乎也刚从闭目养神中醒来。
谢婴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问道:“我这是在哪?”
她掀开车窗,外面的景色已不再是一片冰雪,她竟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绿色植被。
“这里是雍州,我们在往京畿而去。”沈宗政给她喂了些水,淡淡地说。
“雍北……京畿?!”
谢婴错愕不已,翻身下床便要往外跑,却被沈宗政捉回了胳膊。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谢婴如同野狗般回头狠狠在沈宗政手臂上咬了一口,可沈宗政依旧没有松手,反而大力地将谢婴拽了回来,用被子裹住她打了个结。
“小不点属狗的吗?”他皱着眉看自己被咬得不成样的手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真是和你阿父一样野蛮。”
“你放屁!我爹天下第一战士,你才是野蛮人,放我回去!我要帮我爹爹!”
沈宗政按捺住失控的谢婴,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救父心切,可你有救他的能力吗?”
谢婴如同被浇了一碰冷水,逐渐停止了挣扎,她似乎刚反应过来一般,自己已然不是八岁的谢婴了,现如今的自己本拥有一世的记忆,又怎会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本是要来扭转这段人生的呀!
“谢婴,你阿父临终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了……”沈宗政握紧了拳头,全然不顾被咬伤的手掌此刻更加鲜血淋漓。
听到临终二字,谢婴猛得回头望向沈宗政,道:“你在说什么啊……”可她自己却又知道,谢宁不退便是必死的结局,从内海大坝到雍北,至少有五日的路程,这些日子也不知战事如何。
“为什么……”谢婴心里有千万分不甘,就差一点了,如果沈宗政没有带走她,她的下一步便是强行带着谢宁和长宁军离开内海大坝,去寻一处偏僻之地度过此生。
明明路都被沈宗政指明了,明明只差一步了。
“傻孩子,”沈宗政心疼地摸摸谢婴的头,“因为有人想要你阿父的命啊。”
远方传来阵阵雷声,谢婴动弹不得,看不见外面景象,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连歌分明答应自己不再参战,不会再杀九州人,可西北方向的雷声又是怎么回事?
如同死神击鼓,又有何人要在今日亡故?
“听见了吗”沈宗政问,“长宁军就要没了,这是你那固执愚昧的阿父做的选择。”
“我爹爹才不愚昧!”谢婴下意识反击。
沈宗政眼里满是深邃,他替谢婴掀开车窗,叫车夫停下马车,让谢婴能看见雍州西北的方向。
乌云遮天蔽日,血光爬满天幕,大团大团的雷暴在空中划过惨白的痕迹,无数亡灵扭曲着、哀嚎着,震得谢婴心神恍惚。
“这下,你可看清了。”沈宗政说。
谢婴颓然地偏过头,心里不知怎的一片荒芜,想哭却流不下眼泪。
沈宗政轻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这封信,是你传给我的吧,你是怎么知道陛下会下令支援的?”
谢婴看见沈宗政手里拿着两封信,一封是自己那歪七倒八的毛笔字,另一封却是字体端正,金色墨迹叫谢婴无比熟悉,前世她无数次在外行军,都收到过这样的玄皮金字信。
那是陛下的手书。
沈宗政松开谢婴身上束缚,将信展开放在她的眼前,道:“谢宁把你教得真好,竟如此早慧,若再教你几年,必能成就一方名将。”
可谢婴只看见陛下写着:“长宁军鏖战良久,望卿尽快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