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十八）

向尚的目光落在出入凭条上，嘴角一弯。

不要白不要，害怕吴千屿反悔似的飞速将凭条收起：

“……谢谢你。我的，儿子！以我的情况，当然是当你爸爸！”

“……”吴千屿嘴角一抽。

这时，店内走进一个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外卖员，手上提着一个红色方形包装的纸箱：“您好请问是吴千屿……先生吗？这是您的外卖。”

外卖员目光落在吴千屿校服背后“培都一中”四个大字上，瞪大眼咽了下口水，培都一中的学生居然会翘课？外卖员仿佛看到了什么惊世大新闻。

“谢谢。”吴千屿清泠泠道，从外卖员手中接过纸箱。

向尚看着红色方形包装，眼睛一亮：

“啊，是蛋糕！原来你记得今天是我生日！”

吴千屿微微挑眉，语气有些冷：“我想吃餐后甜点，和你有什么关系？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看这蛋糕尺寸明明不止一个人的份，你就是特意给我买的。”

“随你怎么理解。”

“有蜡烛吗？我要插蜡烛——”向尚说完就要去取拿蛋糕旁边装蜡烛的纸盒。

吴千屿却一手把纸盒抢过来：“把面吃完了再吃蛋糕。”

“不要！”

“你刚说了今天是你生日，这碗面是长寿面，吃完长命百岁。”吴千屿斜睨了向尚一眼，“傻人有傻福，多活几年没什么不好。”

“……吴大狗，你和我奶奶一样迷信。”

最终，向尚还是在吴千屿的威逼利诱下被迫吃完了整碗面条……

摸着逐渐胀起的肚子，向尚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看着吴千屿一根一根把蜡烛插在蛋糕上，转眼间，一个插了十六根蜡烛的芒果千层蛋糕就出现在了饭桌上。

“有什么愿望吗？”吴千屿用从店家处借来的打火机点亮了蜡烛，动作有些漫不经心。

“有！今年的愿望想为另一个人而许。”

“之前我过敏住院的时候，有个男生每天都会给我画粉红小猪漫画，告诉我学校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

吴千屿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火光在吴千屿琥珀色的浅淡瞳孔里跳动着，折射出奇异又绚烂的光芒。

向尚自顾自道：

“他叫苏添天。他很温柔，对谁都很温柔。但前不久，他可能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情绪特别低落，我想这样温柔的男孩不应该被冷漠对待，所以我的生日愿望是，新的一年里苏添天一切顺利。”

说完，向尚吹灭了蜡烛，甜甜地笑了。

蜡烛熄灭，吴千屿眼中的光骤然消失，瞳孔空洞，眸色冰冷，周身散发出诡异森冷的气场，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人觉得像远在天边的残月。

少年沉默很久，似乎用了好长时间才消化这一番话。

眼底染了冰寒的讥诮，吐出来的话恶劣又冷漠：“向二，说出来的愿望，一般是不会灵验的。”

那个蛋糕，吴千屿一块都没吃。

但每周四溜出学校吃饭的传统，却始终延续着，直到吴千屿偶遇向尚在图书馆给苏添天讲题，才彻底结束……

现在回想，少年表达喜欢的方式，是隐忍又热烈的。

……

向尚看了眼身边的吴千屿，突然觉得她年少时对他很不好。

虽然这位假cp对她没感情了，但该补偿的还是要连本带息还给他。

培大的灯火打在吴千屿俊美的侧脸上，洒下柔和的阴影，像极了那年夏天吴千屿突然出现在值班室门前。

明明是寒冬腊月，却又仿佛回到了二人第一次哄骗保安溜出校园的夏日。

“咱俩高中的时候，好像也经常像这样绕过保安偷溜出去吃饭。”向尚轻声道。

“是……吗，我早忘了。你记那么清楚，是不是对我念念不忘？”

“……”向尚看了吴千屿一眼，忽抿唇轻笑，利落答道：“嗯。我，念念不忘。”

风轻轻略过湖面，带动向尚的发丝在吴千屿肩侧撩拨。

吴千屿瞳孔微微一震，低头看着向尚。

“我念念不忘你当年和我吃饭时从我碗里抢走的那些肉！”向尚没心没肺地说。

“……”

吴千屿伸手朝向尚饱满的脑门重重弹了一下，清脆的一声“哒”后，平静的思源湖边上爆出一声嚎叫。

向尚紧紧捂着脑门：“吴大狗！君子动口不动手！”

“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是君子了？”

向尚追着吴千屿打了几拳，吵闹声过后，寂静的湖面有了人气。

“吴学长。”一声又甜又柔的女声怯怯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循声望去，一个极其柔婉的女生站在湖边，洁白绒裙裹着匀称的大腿，脚踝纤细修长，白色的帽子衬得女生愈发小巧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