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惊人的相似,又无法和那渺渺远去的记忆重合。
徐策愣了下,又问:“你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譬如乳名,或者小字。
“没有。”
楼凝没有撒谎,平民百姓家孩子多,难养大,就会给他们取各种吉祥的乳名。
她是楼珩的女儿,当朝国卿,万人之上,又有少陵这样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从小到大,生活无忧,穿的是云锦罗衫,听的是华章笙歌,享尽富贵荣华,压根也不需要什么乳名。
唯一的这个名字是母亲取的。
楼凝的母亲,在生下她后就血崩而亡,父亲一生忠于母亲,再无续弦,守着她长大,教她识星射箭,经史韬略。她虽生的貌美娇柔,但义理精深,才情见识半点不输男儿。
至于徐策所提的珞珈山一事——
一个恨之入骨的男人,她不愿与他扯上任何瓜葛。
问珞珈山,想来也是没安什么好心。
“楼凝,”徐策唤着她的名字,沉吟道,“楼珩是你父亲?”
“是。”
越国二王子的婚事在民间早已传开,他也略有耳闻,娶的正是国卿之女。
徐策一直想招揽楼珩,但此人和越王君臣决裂后就不知去向,如今阴差阳错的,竟把人家女儿给睡了。
楼珩要是知道这件事,拿刀杀了他的心都有,还谈什么招揽,一怒之下甚至会投靠梁王麾下和自己作对。
徐策忽然有些头疼,都是冲动惹事。
楼凝听不到他说话了,害怕他在想坏心思使手段对付少陵他们。
还有伏山,就徐策这禽兽,手下的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伏山是个姑娘家,无法想象一旦落入这帮贼子的手中会遭遇什么。
楼凝越想越慌,紧紧地攥住他的袖子,声音又起抖意:“你如今既得了越国,杀了父王,擒了少陵他们,你,你预备对他们怎样?你要是敢伤害他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恶匪行为,到时候民心皆失,你也别想统治越国!”
本想服软先稳住他,然而一开口就成了恨意满满的威胁。
身上披的衣裳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光洁细腻的肌肤。
徐策握住她的手腕给她穿好,目光不经意瞥过她脚踝上的捏痕,唇一扬:“我差点忘了国卿在越朝的分量,一言可抵他人万句,颇得百姓敬重。你是她的女儿,话虽不及父亲有雷霆般的震慑力,让人信服倒不是难事。”
楼凝轻哼不言。
徐策摸了摸她那头绸缎般的长发,靠近姑娘泪眼婆娑的脸,声音低沉轻缓,似疏疏吹来的风:“那我更应该把你留在身边……要是敢跑一步,你那情郎的命,就别想要了。”
男人的袖子从手中滑落,他已起身,楼凝于愤怒中抬头:“徐贼!你别伤害他们!”
她膝行到床沿,黑暗中一阵摸索,掌心扑了空,差点跌倒。
徐策伸出手,将她扶住:“徐贼?”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叫他。
“你要是伤害少陵,我跟你没完!还有伏山,你把伏山还给我,你们这群北庸的狗贼,她才十五岁!”
楼凝双目赤红,情绪激荡难定,指甲隔着袖子深深的嵌入了他的皮肉中。
她又打又骂又威胁,徐策也没生气,视线流转在她眉眼间,深深的凝望着。
少女姣美的面容惨白,倶是恨意和怒意,方才盈然一笑的惊艳早已不复存在,他看了她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把臂上那只发狠劲的手拿开。
“刚才弄疼你没?”和女人发脾气是不对的,他反思。
吓唬吓唬就得了,这丫头现在疯疯癫癫,心中又气又怨,再刺激一下,别出什么事。
徐策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眼睛,睫毛上的泪珠在火光中别样的明亮。
楼凝很反感他的触碰,别开脸,“疼?你这天下最丑的男人除了会强迫别人还有什么能耐?以为自己威武生猛?不过就是个没用的,三两下了事,你有五下吗?是平日太过放纵自己所以废了?无妨,我就当被年老的野狗咬了一口。”
生于琼宫玉阙的贵女,气急败坏时也能这样口不择言,什么虎狼之词都往外冒,羞得满脸通红也不甘示弱分毫,字字句句犹如利刃,往徐策的心窝里扎。
这位威如雷霆,作战时无畏骁勇的硬汉,何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因为床笫之事,被个小姑娘如此嫌弃。
徐策脸色铁青,极漂亮的墨瞳渐渐冷如冰封,在烛光下像是蒙了层雾,深沉不见一丝光彩。
楼凝看不见他竭力按住的怒意,还在继续说:“听说中山王年近三十尚未娶妻,只怕不仅仅是因为貌丑?您应该去反思一下自己,究竟除了样貌不尽人意外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隐疾。男人,可丑,可平庸,却不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