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

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

沈淮序看向侍卫，“送客。”

“是！”

她独自坐在侯府前的石阶上，两眼凝视着远方，眼已经哭得红肿，泪还在流着，双唇紧闭，任凭眼泪，肆无忌惮的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倏尔，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怀宁公主，同禄让奴婢来您传话。”

唐砚初擦拭去眼泪看着她，哽咽道：“怎么了？”

“皇上知道你私自出宫了，大发雷霆，同禄让你先在外避避风头，等皇上消了气，再回去。”

“知道了……”

街上行人寥寥，道路上的积雪渐厚，踏着松软的积雪而行，身后留下一串清晰可见的足印，须臾之间，又被风雪掩埋，大地上一片洁净。

不出片刻间，一群官兵就带着她的画像，贴满了整城，悬赏三万两黄金。

这是寻找通缉犯惯用的手法，看来皇上是真的动怒了。她是知道的，要是现在回去，不但要被父皇数落一顿，还会被皇后娘娘禁足数月。

许是走累了，唐砚初找了个地方坐下，抱着双腿，将脸埋了起来， “我当初就应该听皇兄的，不知道同禄现在安危，都怪我……”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隐隐透出了一缕昏暗的灯光。行人脚步匆匆，是在躲避着冬日的寒风。

浓云翻滚，风越来越大，渐渐遮满整片天空。陡然间，雪花大块大块地落下，暗黑的天穹同雪海连成一片。

直到不远处传来哭声，唐砚初才缓缓抬起了头，一个莫约四岁的小男孩在哭，全身瑟瑟发，抖这么冷的天，他就穿了件单薄破旧不堪的衣服。

“你的阿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男孩害怕的看过来，“我没有阿娘……”

唐砚初脱下大氅替他披上，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其他人呢？”

男孩摇了摇头，打开一旁破旧的草席，里面有一具发紫的尸体。

见此情景，唐砚初整个人都愣住了，死去的男孩也就七岁的样子，全身布满了许多淤青和鲜血。

“哥哥睡着了……”

小男孩话音刚落，就意识不清的晕了过去，唐砚初一把将小男孩抱在怀里，她被吓得不轻。

“你别吓我…，”

许久怀里的男孩都没有反应，她立马将他背起来挨家挨户的敲门，哀求好心人帮忙。

寒意刺骨，呼啸的北风在树木的枝头掠过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尖啸之音。

好不容易有一个妇人开了门，唐砚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求求你，救救他……”

妇人看了眼她背上的男孩，很明显他快没气息了，害怕摊上麻烦，连忙把门关上了。

“姑娘，还是节哀顺变吧。”

绕了一大圈，没有人愿意帮她，唐砚初明显慌了，泪水浸湿了她的脸颊，“明日…明日，我带你回宫，这样你就能拿到万两黄金了，这样你和哥哥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姐姐，我困了…”

唐砚初感到怀里的男孩失去气息，她害怕的发抖，心在嶙峋的胸腔里面扑扑乱跳，头晕目眩、啜泣、恐惧和疲乏、全身麻木，不能动弹。

倏尔，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熟悉的玄色衣摆，和她在坤宁殿晕过去时，走廊那看到的一样。

唐砚初缓缓的抬起头，是他……

沈淮序替她撑着油纸伞，“蠢货……”

听到他的声音，她原本坚强的心房瞬间破防，霎时间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心头，鼻头一酸，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中滴落下来，她极力想要控制，却越是压制，眼泪越是汹涌。

为什么每次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他……

沈淮序在雪中静静站了很久，黑色的披风都快要被染白，阵风吹来，他的发丝微微翻动，吹落了一些雪花，但是他的表情和目光依然是悲凉且平静，仿若块雕塑。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