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
今先皇殡天,由孤即位,名正言顺。”
东方既白,年轻的新帝并没有太多时间虚耗此处。他抬手,示意身侧侍卫上前,从地上捡起散落白绫。
白绫绕颈,福安目眦欲裂,声嘶力竭:
“萧昱!你是废太子!”
“陛下已经下旨废了你!你抗旨忤逆,不忠不孝!”
“萧昱!陛下在天上看着你呢!”
叫骂声随白绫收紧逐渐喑哑,萧昱举目远眺,地平线处红霞漫天。
“那就请公公,到下面给父皇带句话。”
他微微侧头,视线居高临下,声音沉稳无波:
“孤……不,朕,会把江山执掌得很好。定不负他,多年栽培。”
年迈的公公很快不再挣扎,如一条废旧麻袋般横委地面。侍卫验过无误,恭敬站回萧昱身侧:
“陛下,他死了。”
“运到皇陵边,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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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新帝口中的妖妃苏氏,正静静坐在妆奁前。
薄薄一扇门板,掩不住隔壁巨大声响。老太监的咒骂与讥讽不断入耳,让这位前贵妃觉得有些吵闹。
她在四名侍卫的注视中,拔掉头上最后一根珠钗,青丝垂散如瀑。
繁复的贵妃服制已被她主动褪去,只剩贴身素白中衣。镶嵌翠玉的绣鞋摆在一旁,罗袜直接踩上冬日没有地龙的青砖,冷硬刺骨。
苏贵妃莲步款款,从容走到托盘边,纤手轻扬,取过托盘上满溢的白瓷酒杯,低头嗅了嗅:
“好酒。”
新帝不知何时走进,淡淡道:“陈年梨花白。”
“梨花白,与宫中秘制鸩毒,最为相配。”苏贵妃浅笑,“入口清甜,见血封喉,极快,不会有痛苦。”
她将酒杯抵在唇畔,半嘲半叹:“可比活活勒死,要少受许多罪。”
萧昱挑眉:“贵妃是聪明人。”
“只是死之前,我尚有一事放心不下。”
苏贵妃眉目间,是真诚的忧虑:“还盼太子殿下给我个答复,好叫我走得心安。”
萧昱静默一息,眸色深不见底:“你是想问,九弟?”
“不,自然不是……”苏贵妃的笑容有些无奈,“显而易见的事,有什么好问呢?”
“那你想问什么?”
不远处,侍卫正在处理福安的尸体。她望着被拖走的太监发愁:
“我想问,你会将我,也葬进你父皇的皇陵吗?”
这个问题,多少让人感到意外。萧昱怔了怔,实言道:
“不会。你是祸国妖妃,死后不入我萧氏族谱,亦不会留下半分香火牌位。”
女人由衷展颜,眼角依稀泛起星点水光。
“那真是……太好了……”
她举起手中瓷盅,毫不犹豫,将毒酒一饮而尽。
“旻儿,别怕……娘会在黄泉路上,等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