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慕容钧面色忽地浮现出一抹悲痛来：“廷安，你万事都顾念着我，难不成我身为大盛的天子，连这种事都做不好么？”

沈崇沉默片刻，正欲开口之时，却听见一旁的何奉沉静道：“陛下是天子，更该知道成事在天。”

慕容钧看向他那一张无甚表情的脸，心中忽地窜上一股不知名的火气，怒道：“子允，你我还有廷安三人是少年时的交情，这份感情在你眼里是不是也比不过所谓的成事在天？”

何奉抬眼，那张风霜侵蚀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严肃模样：“陛下是整个大盛百姓的君父，不应将个人的感情看的太重。”

慕容钧陡然扬手，桌上那盏已经温了的日照雪青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在整个殿内。

沈崇见状却只能暗暗叹息。

二人之间纷争颇多，虽然身份上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但性格却截然相反，何奉极为冷静自持，而慕容钧在登基之前便是个性情中人，登基之后也远不似寻常帝王冷血狠辣。

“何子允，我少时你便喜欢说教于我，如今我成了皇帝，你依然如此。”慕容钧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你不畏皇权，在朝堂之上素有刚直无私之名，世人唤你一声铁面御史。你要做个纯臣，所以没有家室，就连朋友也只有我们两个。”

“你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此话一出，御书房内静默了片刻，只剩下慕容钧由于心神不定所发出的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何奉神色依然不动，坦然开口道：“为了大盛，为了陛下。”

慕容钧最厌恶的便是他这种看似清高的说辞。

他从牙缝中渗出一声嗤笑来：“为了我，便是指让我做个冷血无情的帝王？”慕容钧放声笑道，“你还记得么，当年廷安得胜归朝，我要赐他一块封地，是你当朝直谏，那句话我现在还记得。”

“定远大将军沈崇军功赫赫，手握重兵，恐有功高震主之嫌，陛下应对其加以节制，切不可再行封官授爵。”

“整个御史台苦苦相逼，满朝文武一片漠然，是廷安不想让我为难，自请去北边打了三年的仗才渐渐平息。那时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中正刚直的举动让我在史书上留了一个‘任人唯亲’的恶名？”

“这便是为了我，为了大盛？”

何奉神色微动，却并没有开口反驳。

沈崇眼看着慕容钧脸色发黑，是气到了深处，忙道：“陛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就像一块粪坑里的臭石头，何必和他生气。”说完这句，他对着何奉使眼色，让他赶紧请罪。

何奉却缓缓起身，跪下道：“当年此举，是臣身为御史大夫该做之事。如今劝沈将军带兵出征于阗，亦是臣该做之事。”

慕容珣抬手将茶杯掷在他的脸上。

锋利的碎片在何奉额头上划过，留下一片血痕，他却仍然毫不闪躲，直言道：“陛下不该因为个人情感做出于大盛无益之事，沈将军更不该因为一己私欲动摇国本。此之为为君为臣之道。”

沈崇苦笑一声，沉默着将桌上剩余的茶盏收走。

慕容钧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不怕朕杀了你！”

他在他们面前鲜少自称朕，如果说了，那便是的确触到了他的逆鳞。

何奉将渗着血的额头抵在地板上，语气铿锵有力：“臣万死莫悔。”

“好一个万死莫悔。”慕容钧背过身去，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何奉，“朕不会杀你，朕要你亲眼看着，廷安绝不会带兵出征于阗。”

“那臣只好以死相谏。”

慕容钧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思绪此刻又被点燃，他猛地回头道：“何子允，你便一定要逼我么。”

今日的争吵不同与往日。此前慕容钧不论有多怒不可遏，眼神中都从未有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是杀意。沈崇极为敏锐的察觉到，至少在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何奉。

此事起因在沈崇，平也必须要由他来平。

“陛下，请准许臣前往兖州，出兵于阗。”沈崇跪在何奉的身边，开口道。

慕容钧眸光阴冷：“廷安，如今连你也要违逆我么。”

“臣并非违逆陛下，而是如今时局所至，不得不做。”

“可朕是天子！朕想要你去你便去，朕不想要你去无论谁都不能逼你！”慕容钧这句话几近吼出。

沈崇道：“无人逼臣，陛下，是臣该去。臣是如今大盛朝中唯一的一品武将，陛下钦封定远大将军，臣受陛下的恩惠，受天下百姓的俸禄，便要替陛下，替百姓尽微薄之力。”

慕容钧沉默不语。

“先皇崩逝之前，曾见过臣一面。他对臣说，陛下是至情至性之人，这种人虽不适合做帝王，但却一定是个好的君父。他百般嘱咐臣与子允一定要做好陛下的左膀右臂。他知道我们与陛下是莫逆之交，所以不顾群臣反对将我们二人提拔，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