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只用了半日,何嘉便将容昭要的东西一并整理齐,送至客栈之中。
等容昭全部翻过,何嘉才开口问道:“赵广这封信什么时候送上少台山?”
容昭放下手中的纸,淡淡道:“不急。葛都尉可在百姓之中抓到了可疑之人?”她说着,转头看向葛全。
提起这个,葛全心里便十分佩服:“道长料事如神。西街和东街分别抓了十来个,现如今都押在地牢里,听候审讯。”他语气有难掩的兴奋,“可是要现在审?或者我将他们提到道长面前……”
“不必审了,明日清晨,你便告诉他们抓错人了,将人安抚一番,全部放出来。”
听了此话,葛全一愣,诧异道:“好不容易抓的,为何突然又要放了?”
“只有你放了人,才有人去少台山上通风报信。”容昭道。
葛全越听越糊涂,刨根问底道:“不是要让赵广的长随上山么?为何此番又……”
何嘉踹了他的屁股一脚,冷冷道:“叫你做你便去做,从前在将军面前也没见你这么多话。”
葛全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正欲离开的时候,听见容昭又道:“他们的名录,样貌以及窝藏的地方你须得记清楚,最后这些人还是要抓回来的。”
语毕,葛全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信誓旦旦道:“道长放心,这几个人我还不至于忘了。”
方才容昭的意思,葛全虽然不懂,可是何嘉却明白了个真切。
所谓瓮中捉鳖,想要促成,还是要满足几个条件才行。如今,清丰县这个“翁”有了,少台山上的“鳖”有了,有赵广的长随上山通风报信,“饵”也有了,便只缺一个契机能够打消“鳖”对“饵”的怀疑。
那伙山匪盘桓少台山数年,个个都是精明货,赵广的信送过去必遭怀疑,只有潜伏在清丰县内的山匪亲眼见到何嘉带兵撤走,少台山上剩下的匪也才会真的相信他们彻底放弃了少台山,从而放心下山取粮。
赵广的信只是个引信,藏在清丰县的那些山匪所见之景才是重中之重。
何嘉想明白之后,最开始还是不免佩服,但转念一想,倘若谋划的人是容昭,他倒是也没那么惊讶了。毕竟自打到了清丰县以来,哪件事情不是出自她手?
所谓半仙,便该如此。
“道长盖世之才,但身为女儿身,无法为官做宰实在是大盛之憾。”他不禁感叹道。
容昭却轻笑道:“朝廷自有朝廷的风浪,我只做我想做的。”
她想做的,远比为官做宰要难得多。
“劳烦何校尉,明日清晨在葛都尉将人放出来的时候让赵广的长随上山。”容昭略一施礼道。
何嘉回礼道:“必不负道长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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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雪初停,十一月的兖州仍然是冷的不行。
天还微微亮的时候,葛全顶着呼啸的北风将城门口的布防换了下来。何嘉也松了县衙的驻防,许多百姓还在懵懂之时,清丰县又恢复了往日的运作之态。
城门前又聚集了许多百姓。人群中遮掩下,有人抱怨道:“不是说朝廷派来剿匪的么?怎么不但一匪未剿,还把之前抓去的几个都放了回来?”
有人叹道:“原本就是成不了的事。他们进城这几天都做什么了?将城门一关,连山都不上,什么都不管了,难不成指望山匪送上门来给他们抓?”
他声音不小,有许多人循声看过来,脸上皆是麻木之色。
“快小声些,那些军爷还未走。”
语毕,何嘉仿佛听到一般,带着人马头也不回地出了城门。
一行人浩浩荡荡,毫无留恋,似乎是真的走了。
有女子跌坐在地上,全然不顾寒冷,哭道:“这日子也不知该怎么过下去,以为盼来个神仙,到最后也只是个草包……”
她身边瘦削的男人将她扯起来,嘴里嘟囔着丢人,可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此刻也布满了沮丧 。
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远,城门口也传来也许多百姓的抽泣声,但却无人再说半个不字了。他们似乎早就认定自己是乱世之中的浮萍,是最先被抛弃的那个。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赵广依旧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端坐在县衙之中,只是较三日前多了些许疲惫和畏惧之色。
他身后一左一右两个衙役,均被何嘉换成了自己人。刀剑在后,赵广只能竭力保持冷静。
段钺和几个身着常服的兵士早就埋伏在了清丰县唯一的米麦行周围,掌柜也换成了自己人,擎等着“鳖”上钩。
这些山匪还算是警惕,送信的长随已经回来了半日,却仍然没什么动静。
何嘉心中不免有些急躁,但容昭曾说过,这些山匪今日必然会下山,他便只能耐心等着。
月黑风高,万籁寂静之时,城门口的探子来报,有一伙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城。
他们共有三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