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姐之事
帮我,眼睛几乎都花了,这些我也就忍了。”
现在她这情态,到真有几分孩童一样的天真烂漫来,陈平明哂笑一声。
遥记起幼年跟着夫子学书,功课太多时,他也同蒲柳一般心烦,孩童心性,若不是陈父实在严厉,他定然也是要这般发一通脾气的。
蒲柳紧跟着就说出了后半句话:“可今儿我让人抱盼姐儿来,那盼姐儿已然被她教的同嫡母生疏,满心都向着一个小娘,这也太不成体统了,盼姐儿是嫡女,是陈家和俞家的脸面,万万不能被教得这么小家子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陈平明面色明显一沉,顿了一会儿才到:“我并没有说你养着盼儿不好,这理由也够了,明儿去母亲处回话便好”
想到俞氏那刻薄的样子蒲柳就牙疼,赌气到:“明儿官人去说,我可不敢去。”
闻言,陈平明眯了眯眼,看向了绞着帕子的蒲柳。
早上蒲柳受罚一事他也听闻了,想来大娘子刚进门就被婆母逼着给官人纳妾,她确实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况且俞氏向来对他续弦不满,说不好还要借这事儿整出多少幺蛾子。
说实话,陈平明并没有那种文人雅士“不问后宅事”的潇洒,他心思重,总想着要将事事都掌握在手。
况且夫妻本就该一体一心,他又是续弦,又虚长新妇这么多岁,心里总觉得蒲柳就是个心智单纯的小姑娘,自己该像长辈一般包容体贴才好。
故而拜堂时他一定要给蒲柳体面,这时也不能让蒲柳自己去应付俞氏。
要不然自己这个长辈,可就太失德不慈了不是。
这样想着,陈平明点了点头:“明儿要准备回门的诸多事宜,等回门回来,我亲自去和母亲说。”
“那岫小娘?”看他此时答应了下来,蒲柳顺水推舟继续问。
陈平明清俊的脸在烛光中忽明忽灭,有如一尊玉佛。
他好似对这个侍奉多年的妾室没什么情分,只轻轻抬起眼皮,云淡风轻道:“不过是个奴婢,教养嫡女失德,新婚之际不宜打死,便发卖了吧。”
饶是蒲柳也没料到他这般无情,呼吸微微一滞,好一会儿才答应了一声:“是。”
她忽然就对陈平明到底是什么人有了实感,这人并只是她的官人,还是传闻中性格阴鸷,手段狠辣,急功近利,为了当上这皇城司公事,手里不知道过了多少条人命。
或许后宅里这些人,对他根本连人都不算,只是端放着长面子的物件儿。
犯错了、不听话了随便打发了就好,岫小娘是,那她蒲柳会不会也是呢。毕竟男子的心,是这世界上最冷的东西。
二人信口叙谈之间,便定了这样一个人的命运,比定下明早吃些什么还要随意,
之后,二人都不开口了,在沉默间用完了饭。
养尊处优的陈平明大人,在用一碟子薹心下了整碗粳米饭后,依旧姿态端方地用方巾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油腥,看向了一旁咬着筷子发呆的蒲柳,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这话要怎么说?
大娘子,我们趁早休息吧。
不行这倒显得他像是那急色之人,巴不得做那事一样。
还是循礼问问今晚大娘子想如何安寝?
陈平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昨晚他提出去书房睡已经埋了个由头,要是这么欲盖弥彰地问一嘴,人家直接给他打发到书房去了怎么办。
这也实在不能怪他,陈府子嗣单薄,他又只有盼姐儿一个。家里耆老,甚至是官家召他议事时都旁敲侧击了几句,催他早日绵延子嗣。
可他在这方面经验实在是贫乏,大婚当日同房那是习俗。那婚后是理应同房,还是跟大娘子定个规范什么的,几日一次什么的,他便是一概不知了。
和先俞大娘子那一段儿,可谓是没留下任何经验。或是去问成亲多年的同僚,一是会惹来不必要的猜忌,二是君子端方如玉的陈平明大人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
让他一个平日里清正端肃的人凑到人家面前,咳一声问到:“这位同僚,可否告知陈某您与令夫人平日里同房而眠之事是怎么安排的。”
呵,还不如让那些言官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呢。
结果也大概就是如同现在这样,这位君子在心中想了无数套说辞,看着对面支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新婚妻子,纠结了无数遍也没说出一句话。
而蒲柳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