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小质子

楚潇湘篇

我第一次见到沈月华，恰逢十一岁生辰。

那时只听说隔壁北暮国送来了一个顶好看的皇子做质子，宫里消息灵通的小宫女已经偷偷趴墙角去看他了。

这事儿能少的了我吗？那肯定不能。

所以在他安顿下来后，我很快就去找了他。

他被安置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宫殿里，那规格一看就不是一个皇子该住的位置。不过他是质子，自然被人轻慢。

不过，小美男别担心，以后我罩着你！

想象中的剧情是，我在他来到异国他乡的第一时间就去看望他，暗中偷偷关照他，对他嘘寒问暖，让他锦衣玉食，最后，顺利抱得美男归。

可是第一天就被泼了一桶冷水。

殿中。

“我叫楚潇湘，你叫什么名字呀？”

“......”

“你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你几岁了？”

“......”

“你在这里无聊吗？我可以偷偷带你溜出宫玩。”

“......”

我看出来了，这个沈月华不想理我。

但不得不说，他确实长得很好看，不过不至于如传言那般好看，倒算是“清秀佳人”。

我最喜欢看他的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浅褐色的瞳孔是北暮国人独有的标志，在阳光下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石。

他不理我，也不看我，我遏制住了想要问他是不是哑巴的冲动，倒也不恼。

毕竟，就只是撑着头看看他已经很赏心悦目了。

从那日起，更多的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在听。

好吧，确切来说，全部时候都是这样。

偶尔有时他会浅浅用“嗯”“对”来回应我，于我而言，这已经是巨大的喜悦。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以为他真的是哑巴呢。还好不是。

宫人有时都觉得不解，北暮质子如此无礼，公主为何还这般缠着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许是这深宫太无趣，没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我只是缺少个玩伴罢了。

我有两个兄长，一个弱冠之年已经成了有大才大谋的少年君王，一个是朝野上下无不夸赞其贤能的临祁王。

至于还有一个弟弟，他此刻正是狗都嫌的年纪，天天上树拆房打手板，我才懒得理他呢。

父皇母后去的太早，和其他几个兄弟比起来，我公主的身份显得不值一提。

而沈月华，大概是我在这宫中能够找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听我唠叨，可以陪我解闷，还不会嫌我只是个没用的公主的人了。

说是我陪着他，倒是更像他陪着我。尽管这种陪伴只是我单方面的罢了。

这么长时间积累下来，我注意到沈月华似乎很喜欢研究一些花花草草。

他的宫殿不大，却摆了很多好看又稀奇的花草，都是我没见过的。

他的书柜上还有很多和草本植物有关的典籍。

他默不作声听我唠叨时也总是在摆弄窗沿上的奇草。

注意到了这一点之后，我感到有些异常的兴奋。好像我终于发现了一个他喜欢的事物，并且有机会以此来接近他了。

我就开始时不时问他:“沈月华，这种小树会结果子吗？”“沈月华，这个叶子感觉有点蔫掉了，是不是该浇水了？”

终于有一天。

“沈月华，这是什么花？怎么没见过。”

“这花叫沉香子。只在北暮有，以前我母后常种。”

我怔住了。

天呐！沈月华第一次蹦出这么多个字来。

果然！这波套近乎起了作用。

“沉香子？好美的名字。”

他垂下眼眸望着那嫩黄的花蕊，并没有接我的话。

我还以为我把话题聊死了，正在尴尬之时，突然听见他主动说话了。

“以前母后身上常常有沉香子的气味，后来她去世了，我便再也没有闻到过。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本花草集上看见了沉香子的种法，就自己试了试。”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有些愧疚于扯起他的伤心事，正在心里暗自扇自己嘴巴子。

楚潇湘，你真的太会找话题了。这下子好了。

可他似乎并没有介意，只是自顾自说到:“父皇一点也不喜欢我母后。她死后，父皇很快就又娶了一个，生下了我皇弟。他不管我，也不疼我，所以把我送到这儿。”

他说这话时眼神都不曾飘忽过一瞬，语气也稀疏平常，好像是在说一个和他完全无关的故事。

我一时间都不知道他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