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望她时,摸着她皮包骨的手臂,泣不成声。
从那天开始,源源不断的灵药补品从娘家送来,但对秦阿沅都不起作用,她知道,自己得的是心病,药石难医。
秦阿沅去世那天,恰好是六月十六,她成亲的日子。
她不知道,就在当天傍晚,那个人人谈之色变,但对她而言只是陌生人的安王,闯入贺府,将贺良琪险些打死。
那日残阳洒落,一如当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晏离一身黑衣纵马提剑奔赴贺府。
可还是来迟了,盯着威远侯府门上挂了一半的丧幡,晏离踉跄着后退半步,手背青筋暴起,双眼赤红,身体一震,喷出一口鲜血。
下人慌乱请安的声音将他惊醒,晏离握紧手中剑,剑尖指着小厮带路,直奔姜阿沅的卧房。
记忆中那个鲜艳爱笑的少女,如今已经变成一具白布覆盖的尸体。
晏离站在姜阿沅床前,伸出颤抖的手,将覆在上方的白布一点点扯下,露出他梦中无数次见过的脸。
眼泪蓄满又落下,视野模糊又清晰。
晏离手指微蜷,在即将碰到床上人脸颊之时又缩回,最后温柔地握住了她冰冷惨白的手。
床边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再也撑不住,他渐渐蜷缩起来,额头靠在和她相握的那只手上,阖起双眼。
“阿沅,我来带你回家。”
门外传来喧闹,是贺良琪姗姗来迟。晏离蓦地睁开眼,轻柔地放开姜阿沅的手,转身的一瞬眼神冰冷,抓起长剑转身快步走出卧房。
贺良琪已听了下人通报,见到晏离从他夫人房中走出,抬起头,正要质问安王为何出现在此。
晏离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脚步不停快步走到贺良琪身前,一剑刺穿他心口。
贺良琪一身白衫瞬间被血侵染绯红,一如当年新婚喜服的颜色。
晏离被那大红色晃了眼,想起阿沅出嫁的模样,眼中恨意迸发,将染血的长剑一把抽出,宛然一尊杀神。
贺良琪倒在地上,院中竟无人敢上前。
晏离把姜阿沅带回了王府,不顾所有人反对,葬入自己的冢墓中。
待到姜阿沅头七那日,晏离留下遗言命人将他与姜阿沅合葬,自刎于姜阿沅身边。
鲜血迸射而出,晏离倒在血泊中看着姜阿沅在的方向,心中祈求,“阿沅,你且等等我。若有来世,我定不再放手。”
——
安王府。
晏离从床上做起,紧紧捂住心口。眉头紧皱,冷汗布满额头,一滴泪顺着他惨白的脸滑落。
过了好半晌,他睁开双眼,放下捂在心口的手,长出了一口气。
天还没亮。在一旁伺候的大太监华荣见晏离坐起赶忙上前,“王爷您终于醒了,您可烧了一天一夜了。您可是觉得心口不舒服?”
晏离本以为自己已在阴曹地府,睁开眼却出现在王府中,难道这些人违反自己命令,将自己救回来了?“今日是什么时候了?”
“瞧奴才,都忘了王爷躺久了定是对日子记混了。今日是明安二十六年五月十四,现下马上过子时了,子时后就是五月十五了。”华荣接过小太监递来的姜汤双手奉给晏离,“王爷喝点,发发汗就好了。”
“二十六年五月十四,五月十四,那不是阿沅还没及笄!”晏离想到秦阿沅心中一悸,“阿沅,我还来得及救阿沅!”
晏离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这才发现自己仍在烧着,四肢都没甚力气,他接过姜汤一饮而尽,勉强起身换衣服。“华荣,去准备马车,我要去威远侯府。”
“王爷您还烧着呢,还是等您退了烧再去吧。”华荣不知道王爷这是怎么了,高热昏睡前也没听王爷说要去哪,怎么醒来这么急切要出门,连生病都不顾了。
“不,就现在,快去安排。”晏离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让拾舟带上人和我一起去。”
还好,如今一切还有余地。只要赶在五月十六之前,赶在她及笄前废了这门婚事,就还来得及。
——
晏离坐在去威远侯府的马车中,恍如大梦初醒。
晏离幼时尝遍人间孤苦,所有都怕他,都尽可能远离他。只有她,当着满寺神佛笑着对他说,
“你只是你,和你出身来历都没有关系,你说所有人都怕你,但我就不怕你,你也不要怕,这世间这样好,风景好美食好,就算没有人喜欢你,你自己喜欢自己,看遍天下美景品遍天下美食,岂不也是乐事。”
当年护国寺匆匆一遇,她说完那番话就被乳母找到带走了。晏离摆脱困境后再想去寻她却无从寻起。
直到那年上元节。晏离迎面遇上一位姑娘,她身着淡紫色的衣裙,戴着恰到好处且不过分繁重的首饰,正朝一架马车走去,眼睛弯成月牙一般,在和一旁的丫鬟说笑。
是她。晏离一眼便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