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
沈何情是在落日时分来的。
锦辞年正沐浴完走出来,头发还滴答着水珠,就被沈何情拉过去用真气吹干头发后鼓捣着换了套衣服,拉到街上去了。
这是沈何情第一次带锦辞年出来,在这之前,她连结界都没出过。
锦辞年第一次知道,原来魔宫漫天纷雪,岁岁年年都是一片雪白。
锦辞年也是第一次知道,在北域,魔族是受待见的,因为魔宫护住了他们那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让那群动不动就砸东西的道士过不来边境。
锦辞年第一次知道在北域,武林的人简直人人喊打。
她甚至以为这是沈何情为了迷惑她特地安排的戏码了。
她虽乖顺,但也不过是一半真心一半演技,若魔族当真要一举攻下武林,锦辞年会毫不犹豫地替正道献身,一刀捅穿沈何情的心窝。
但杀不杀得死就不管她的事了。
毕竟几年前几位长老联手都不能杀死沈何情,杀她这件事,轮不到自己。
沈何情看出了她的顾虑,只是冷笑一声。
养不熟的狼。
今天是庆典,万人空巷,灯火通明。
那挂在屋檐上的红灯笼亮着光,勾得月亮都染上尘色。小贩的吆喝声从街头连绵到街尾,来凑热闹的人也从大道挤到犄角旮旯。
沈何情一身红衣,身上披了一件裘毛外套,一条毛领挂在脖间,袖间金丝随着手臂晃动的动作而摇曳。
活像一个富家千金。
反倒是锦辞年穿的朴素。一身青衣裹着单薄的身子,束起的胳膊处带着一根红绳,一点红映在那青袖间,衬得越发亮眼。瀑布般的长发用发带高高系成一个马尾——沈何情喜欢锦辞年绑高马尾的样子,总是一身正气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能说出自古正邪两不立一刀砍下她的头。
沈何情实在喜欢得不得了,巴不得锦辞年现在就替天行道收了她的命。
街边。
锦辞年从前没下过山,不知山下那红尘滚滚的人间是什么气息,如今来了北域,见这番景象也左顾右盼一番,扬着个脑袋四处看,这会看看卖糖葫芦的小贩,那会又盯着赌骰子的人群想看个究竟。
沈何情不拦着她,只要是她看了两眼的东西一律买下。锦辞年还听到沈何情买的时候那些小贩一个两个的热情样,依稀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到些话语。
“小姐今天也来逛庆典啊?这糖葫芦拿着!就当我送你,别拿钱哈!”
“诶诶小姐!这个饼干给你和你拉着的那个小孩一块吃,好好玩!多逛会哈!”
“小姐小姐!!来来来这灯笼拿着玩!”
……
不过几刻钟,沈何情的手上已经堆满了小贩送的东西。
锦辞年接过一半,抬着头问嘴里塞着糖葫芦的沈何情,“为什么他们都对你那么热情?”
沈何情嘴里含着糖葫芦,说话有些模糊不清,但锦辞年还是听懂了。
“因为我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蛋。”
锦辞年一脸不信。
沈何情无趣地看着她,心里默默啧了两声,面上却不显。
“因为这块地我护着,他们知道,都认得我的脸。
他们也不好直接叫我尊上,都以为我微服私访呢,一来二去就干脆叫我小姐了。”
沈何情的脸被灯火照亮,暖洋洋的橙光落在脸上,皮肤皎白如玉,一双眸子晃着光,把这喧嚣尘市落在眼眸,那张红唇上的胭脂被蹭掉了一点点,不若之前那样张扬,却多了一份柔和的美。
锦辞年只看了她那么一眼,就知道这张脸是这世间最美的一张脸,她以后大概也只会觉得这一张脸美了。
她不再望着沈何情,只是挨在沈何情旁边看魔族脚下这片土地。
灯火阑珊,貌似也没有书上讲的那般难堪。
魔界,或许其实也还不错。
锦辞年意识到自己的动摇时愣了一下。从来都被夸赞道性坚定的她,居然能有朝一日会为仇家说好话。
锦辞年看前面那一身红衣的女子,神色复杂,最后却只化作一个笑脸,默默跟上。
突然一阵人潮拥挤上来,一回过神,沈何情的身影不复存在。
锦辞年心头一紧,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人潮拥挤,但唯独不见心头那一人的身影。
锦辞年慌了,拨开黑压压的人群往里冲,毫无章法,却细细搜寻了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她在拥挤的人潮里汹涌时,一头撞上了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
面具遮住女子半边的脸,只露出下半张线条勾勒得精湛的面庞。
可惜锦辞年没心思看。
她急着拨开人群找到沈何情,肩头却突然一沉,被人拉住。
她一头闷汗,疑惑地看着女子,眼底的焦虑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