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当天晚上，刘瞳回了一趟将军府。为了避开别人的视线，刘瞳不仅选了快到子时的时分，选了府里最简朴的马车，还选了从将军府的侧门进去。

进了将军府，刘瞳哪里也没有去，径直去了祖母的房间。在她把这次的事情前后细节都说了一遍之后。

刘瞳活了二十一年，头一次看到祖母失态了。

祖母把桌上那套素来喜爱的茶具，直接扔了一只杯子在地上。她气得手都发抖了，缓了好一会儿。她有些恍惚地问刘瞳：“他们二人私通的事，王爷可知道了？”

“王爷还不知道。之前近身伺候的丫鬟和家丁，我找了个由头，说他们手脚不干净。现在在王府的柴房里关着。”

“那皇上呢？”祖母捉住了刘瞳的手，用力之大，让刘瞳的手瞬间就充血泛红了。

刘瞳摇摇头，然后轻轻掰开祖母的手说道：“若这次我被绑架的事是皇上告诉你的，那瞳儿也不知道皇上究竟知道多少。只是可以知道的是，如果皇上真的要怪罪下来，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祖母失神地点点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侧妃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我不知道，祖母。”刘瞳垂下头，无力地摇了摇，继而说道：“若只是她这次绑我的事情，我不需要找任何借口就可以办了她。可是我想到她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孩子，我就会想起我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我就下不了手。”

说着说着，刘瞳的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了。

祖母连忙伸手抱住了她，柔声安慰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善良。你堂兄昨夜被祖母审到只剩最后一口气，还是只供出了关你的所在。即使昨晚都是刘家族中的人，但是关于那个侧妃的事，他半个字都没有提。可见他也知道这是灭九族的死罪。”

祖母松开刘瞳，一字一句地叮嘱道：“瞳儿，祖母知道你心软。但是这个关系到了刘家的存亡，你就算下不了这个狠心也要下。知道吗？”

“可是，祖母我……”就在刘瞳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她紧张地拉着祖母的手问道：“这件事是玉淑妃指使吕侧妃做的。祖母，我们总不能把玉淑妃也灭口吧？”

祖母对于这件事倒是冷静地说道：“玉淑妃作为皇上的妃子，知而不报乃是欺君之罪。她不会主动把这件事捅出去。”话语之间，祖母也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精光，对着刘瞳说道“瞳儿，这件事情上你不能妇人之仁。你总要想个法子，名正言顺除去这个侧妃。不然等王爷回来，一旦东窗事发，我们刘家就保不住了。”

“祖母，我觉得王爷不会为难我的。”

祖母听了刘瞳这句话，恨铁不成钢地打了她的手背一下，气急败坏地说：“你是不是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以为王爷真的会对你百依百顺？这可是折损王爷脸面的事情，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祖母，不会的，王爷他……”

就当刘瞳想解释她相信纪垣对他的感情不会害她的时候，祖母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一脸严肃地说道：“祖母知道王爷对你的感情不浅。可是瞳儿，就算是枕边人也不能护你一世周全。你看看这一次你被绑架了，王爷可有来过一封信？”

“王爷在溪渝城有公务在身，再说了，这一次不还是有皇上在吗？”

祖母听了，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指着刘瞳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现下是因为王爷有公务在身，这又是王爷的家事。皇上要等王爷回来才秋后算账呢？”

“可是，祖母，我……”

刘瞳捉住了祖母的手急切地想解释，可是祖母却依然不给她机会。

“没有可是！如果你觉得刘家上下几百人的性命比不上你这道貌岸然的仁义，那你便去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祖母甩开了刘瞳的手，失望地说道：“夜深了，王妃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刘家的列祖列宗，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去谢罪好了！”

“祖母！我……”

刘瞳一时间百口莫辩，但是最终还是拗不过她的祖母。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祖母在房中独自坐了良久，忽然自言自语道：“刘霆，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放那贱婢一马。现在好了，那个贱婢的儿子害死了巍儿，让我的大孙子失散多年，让瞳儿受了那么多苦。现在那个贱婢的孙子，就快要害死你的刘家了！”

说完，房间又重新回归平静。烛光渐渐变得忽明忽暗，祖母本想叫人进来剪掉多余的灯芯。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刘德的母亲当年就是因为剪灯芯才跟自己的丈夫勾搭上的。思及至此，她伸手一挥用内力把房中的蜡烛都悉数灭尽。

她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但却没有方才那么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