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聚欢场

第七十八章

咻然停止的马车，和门口婢子们的呼声，将假闭目养神的大姐姐知仪，和真神游天外的陶知玉，一并拉了回来。

今日可是受邀来镇国公府秦老太君的五十九寿宴，马虎不得，得提起全部心神，小心应对着。

等众人下了马车，由瞧着打扮颇为得体，穿着缀了西米珠子碧色荷叶梗裉子的二等嬷嬷们，领着入了换衣处。

贵人们舟车劳顿，即便有冰斧，到底是耐不住天气燥热，又走几步廊下，肯定是出了细汗，乱了发髻的，就这么赴宴，自然不妥。

镇国公府处处想的妥帖，早备好了流程和位置，叫贵人们安心打理好了，再领着去更里头赴宴。

陶知玉整理好了仪容，等着隔间里头大姐姐陶知仪出来，一同出去。

往年镇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向来低调，除了整寿，都是家中私宴，请了相熟的辅国公府、宁王府、季平伯府，并秦老太君的娘家，南平侯府。

且都是邀请的祖母一辈，加上几个嫡出的小辈，少有邀了夫人一辈来。

说是秦老太君自己的寿宴，只想享受天伦，和老一辈拉拉家常，带上几个小辈凑个趣，不喜人多吵闹，大肆铺张，且要留的个顶事的太太们在家中照料。

这些当然也算是由头，可往深了想，只怕还是同赵煜说的那般，是镇国公夫人那时好时坏的病情，如今日渐严重了，不方便待见客人，若是那些同一辈的太太夫人们来，也不可能叫秦老太君亲自照料应承着。

可叫镇国公夫人宋合嫜照应着，怕是要叫人寝食难安，没得秦老太君自己的寿宴，还要担惊受怕，落个不安生，闹出什么事端来，如此便也只得作罢吧……

知玉想着的功夫，好容易待大姐姐出来了，一并跟着管事嬷嬷去了宴席上。

虽说是私宴，镇国公府的底子和脸面还是在的，做的仍是小而精，分为两个偌大的隔间，中间打通了，只用珠帘相隔，一边是会客闲谈之用，另一边便是用餐处。

知玉视力好，一眼望去，所有客人的杯盘酒盏碗筷，瞧着全是出自一块完整巨大的天然玉石，而后切割制成的，成色极为难得的透润碧色。

这样好的玉，便是拿来做书香世家的姑娘们，头上手上的簪子镯子，也是不掉价的，如今却只是用来做了餐具。

上头还刻了三月份得了圣上褒奖的，春闱状元三甲的金句题词，刀法醇熟，技艺高超，分明是刻的，却像是手写般一笔而下，流转腾挪，与那玉浑然一体。

实在是兼具贵极和雅极，叫人忍不住想把玩或是做了收藏。

入了席面，陶府祖母朱英，先是和镇国公老太君秦赋黎问好，接着是知玉跟着大姐姐知仪一道，联袂敛衽，向最上首镇国公老太君秦赋黎祝寿行礼。

再是由身后跟着的丫鬟嬷嬷们，垂首高举托盘而出，献上早已备好的寿礼，整幅的朱红珊瑚座摆件和上好白玉如意一对儿，由镇国公府的嬷嬷唱念出来。

秦赋黎梳多宝髻，整幅剔犀镶玉的头面，正中髻竖插犀角玉珏鼎冠华胜，光是这套头面，便价值数万两还有价无市，身着梅红金丝红翅太平鸟缎裉，千岁绿松柏长青累金丝苏绣贡缎马面裙。

秦赋黎平日面上的威严，今日被喜色柔和冲淡了几分，神色自然的谢过朱英和两位小辈，安排人领着入座。

“这天儿这般的热，难为你们来回周转，快坐下，都怪我糊涂，清点库房的时候，瞧见了当年靖蘅伯府送来的整幅八扇的紫檀木屏风，这才想起从前幼时与朱英你，还是颇为能说上些话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各自为人妇，反倒是生疏了，差点断了来往，这才冒昧邀了你来，你可莫要怪罪。”

朱英略愣了一秒，并不记得有此事，可是镇国公老太君说什么，那便是什么，是特意给的脸面和台阶，至于真假，倒也不必深究，很快便也回过神来，顺着道，客气中带了两分恰到好处的亲热。

“是，我也是适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时间过得真是快，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太君赏脸，还记得老身，是老身的福分，又怎会怪罪，如今天伦之年，还能与老太君齐聚一堂，把酒言欢，便是头等乐事了。”

秦赋黎心里满意朱英的识趣和睿智，笑意更甚了几分，抬了手，开口给辅国公老太君和朱英三人相互介绍：“这位是辅国公府的孟老太君和她的两个嫡孙女，这位是户部尚书陶家老夫人朱氏。”

辅国公府的孟老太君，孟一思，是镇国公府老太君秦赋黎闺中时的密友，几十年感情，维续不断，既是两人交好，也是代表着，辅国公府同镇国公府，交易匪浅。

其名下只有一位嫡出的孙女，万如意，今年六岁，从去年开始才放出来见客，今年若是来，怕是才是第二次参加秦老太君的寿宴。

知玉脑中回想着出门前，由老夫人朱氏拨来她这儿伺候的抱礼，同她仔细介绍的这些人脉关系，如今一一将面孔同人名对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