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皓月当空，褚舟意被宣觐见于紫宸殿内阁，皇帝李隆基居高临下道：“易周，自‘神龙’后朕便再没有唤过你的表字，你可知为何？”

褚舟意再次叩首行礼道：“臣知道。”

李隆基长叹一口气，语气甚是软慰道：“姚相的嫡孙女二八年华，你今方二十六，正值壮年，当再考虑考虑其他上好的内室人选才是呀！”

隔了良久，褚舟意神情肃穆，冷静地回道：“陛下，臣此生唯夫人一人，再无他虑。”

李隆基蹙起的眉头久久不能平复，他偏头望了望大殿之外漆黑的夜色，转身离开再无多言。

……

三日后，朱雀大街明德门——一人一马；一车一行。

褚舟意下马走到车窗旁轻声道：“夫人，爱州此行长远，路途艰难，接下来的日子便要辛苦夫人了……”

半天车内都不传来动静。正当他要掀开窗帘时就听到一段爽悦耳的女声——

“哎呀，别磨叽了！道友！”

褚舟意寻声望去——

只见马车背后转出来一匹纯白骏马，马背上驮着一位青衣女娘——正是舒歌！

褚舟意指了指车里一脸疑惑。上官舒歌弯眼一笑道：“马车上的都是我备下的行李，等到了金陵就让家丁带着车上的东西走水路，你不是奉命要一路巡查办公吗？我陪着你就行了呀，咱俩就轻装简政，等咱俩人到了爱州，行李走水路也应该到了！”

褚舟意微微一扬嘴角，心中满是敬服地道：“夫人计划得甚好！”

一双人，一双马，扬起尘埃消失在帝都长安，车水马龙，繁华盛世，翘首开元！

一个月后，皇帝李隆基站在长安城的玄武门上翘首眺望，情不自禁道：“哎！汝说，舟意和小马爷到何处了？”

大太监行过叉手礼蔚然笑道：“回禀陛下，驿站传来消息，褚侍郎同夫人到云梦泽了！”说完呈上一封书信又道：“褚大人此行，一路上修过水利；战过瘟疫；捕过逃犯；扶过农桑；判过寻常百姓家的芝麻事儿，想必都一一附在信上了！”

皇帝朗然一笑，摆摆手道：“这会儿不看！呃……朕回去再细看！他的奏折天天来烦朕，真是到哪儿都能将朕一军！”

说着一边走下城楼，忽而，皇帝眉头一扬道：“哦，对了，等到了爱州，就让他回来吧！堂堂吏部侍郎，跑那么远是要干嘛呀！朕这宰相阁里很闲的吗！”

皇帝的话音刚落，埋着头的周围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暗暗一笑——陛下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嗯……平常就他能劝架，他不来上朝朕被那些老头子吵得都快烦死了！”

众随侍大臣应声行礼。

苍穹朗朗，一行白鹭上青天！

……

十载光阴荏苒……皇宫盛宴酒巡过半，皇帝李隆基饮下最后一杯美酒就要摆驾回寝宫，褚舟意见陛下离开也窜身准备从正殿的侧门离开。

可才一出来，他就迎面碰上从正门而出，此刻正被人搀扶着且微露醉意的皇帝，当即跪下行礼。

皇帝迷迷糊糊地问：“是……是舟意吗？”

“回陛下，是臣。”褚舟意埋下头认真地回答。

皇帝努努嘴问：“朕要走，汝也要走？为何呀？”

“正是，缘由快到寝前阅书时刻，臣要早些回去给夫人洗脚。”褚舟意一本正经道。

众人立时汗颜诧异——堂堂中书门下同平章宰相！竟如此这般，果真是有些造孽呐！

皇帝一听，轻咳两声后俯下身在褚舟意耳边低声道：“咳咳！朕之盛世名相，大唐开元之郡公！怎得如此惧内呀？”

褚舟意行行礼，抿嘴浅笑道：“陛下教训的是！但陛下教训归教训，臣该做还是要做，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和众人都愣住了，只好一笑道：“嗯，罢了，随你去吧！哈哈哈……”

河南郡公府——朴实素雅的歌意居内，舒歌靠在床榻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游侠传》，床边摆着两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

褚舟意缓缓推门而入轻声唤道：“夫人，我回来了。”

“在呢，看书哩！”舒歌应声回答。

随即他行云流水地净净手，撸起袖子就走到床边蹲下试试盆中的水烫凉与否。

舒歌则自觉地把脚放进铜盆中……搓脚完毕，褚舟意坐下擦着手道：“夫人，有那么好看吗？以至于你如此入迷。”

“当然！他们写的比你写的有趣多了！”舒歌一笑，接着道：“多谢夫君！”说完抻了抻脚丫。

褚舟意欣然一笑，凑着头朗声道：“那~今日谁给吾洗脚呢？”

话音刚落，厢房的书桌上冒出来三个脑袋——两个小郎君一个小女娘！

他们溜跑过来前后不一地喊道：“阿爷~！我们来洗~！”

接着便奶声奶气地吵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