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清晨，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罅隙洒在青砖上。王府里迎来了清早的第一位客人。

“已做好决定了？”秦暮问。

“是，明日就回漠北。”贺澜远望着北方，眼底有着让人瞧不出的情绪，“近日来寻公主，是我唐突了。我来京城说起来已有一个多月，认识的人不多，却觉得与公主分外投缘。既要离开京中，总要好好地同人告个别。在京中，我没有交好的人，思来想去还是来寻了公主。”

“不去同他好好道一番离别？”秦暮问。

“不去了，以后我们二人应该也不会再相见了。”贺澜释然地说。可是，秦暮分明在她眼底看出了跌落到尘埃里的遗憾。

“那便回去吧。在漠北，你会有更为广阔的天地，留在京城中的他也一样。”

“是啊，我的大漠在等着我。烽烟，沙漠，挂在天际的月，这些我都舍弃不下。”说完，贺澜又回头看向秦暮，对她一笑，“我看得出来，公主与王大人和我们不同，你们会终成眷属。”

秦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自己不够勇敢，起初对情爱也并不奢求，却能最终与王初肃相伴。贺澜这样勇敢潇洒的姑娘，反而只能带着遗憾离开。

缘分不是偏袒着每一对有情人的。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杯中的茶。就这样，静默地过了半个时辰。

最后，贺澜准备离开，秦暮将她送到了府门口。

“公主，贺澜有个不情之请。明日我离开，可否来为我践行？”贺澜忽然回过头，看向秦暮。

“好。”秦暮答应下来。

秦暮才回到堂屋中坐下，王初霁就过来了。

“她刚刚离开。”秦暮吹了一下手中的茶，头都没抬地回他。

“我知道。”

“她明日回漠北。”

“嗯。”

他语气过分平缓了些，秦暮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两眼。

看起来坐得端正笔直的男人，腿下却是忍不住颤抖的。

“你觉得她为什么遍布整个京城，独独只来找我道别？”

“因为公主曾在茶楼对她出手相助，她也与公主最投缘。”

秦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他闭口不提，秦暮也只好点到为止。

因为她不仅是救她的公主，更是王初霁堂弟的妻子。一旦心系一人，即便其他人与这人只有一些微薄的关系，总有人会忍不住对那个人更表现得亲近几分。

她哪里是仅仅来同自己道别，她是与那个她不惜从漠北追到京城的男子告别。

“你要留在京城，她属于大漠，你们的相遇本就用尽了缘分。王初霁，既然她准备放下，你也放下吧。”

听到这里，王初霁原本强制自己不再抖动的双腿又重新颤抖了起来。

“公主，放下谈何容易？”王初霁苦笑着，“我心上的姑娘曾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见我。我怎么忘？”

秦暮默不作声，她恍然回想起那夜她在夜凉如水的院中坐到了天明。她似乎本就没有立场去劝王初霁放下。

等王初肃回来时，就见秦暮默不作声地坐在庭院中，她眼里盛满了天际绚烂的晚霞。

“公主怎么一人坐在这里？”

秦暮回过神，看向王初肃，莞尔一笑。

“无事，在等你。”

这一句话安抚了他忙碌的一天。

王初肃走到秦暮身旁，伸手紧紧搂住秦暮。

“公主有什么心事？”王初肃一眼看出秦暮心情低落，开口问。

“王初肃，天底下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啊。”秦暮低声呢喃。

听到这里，王初肃心跳一滞。

秦暮抬头看到他神色不对，又补充：“贺澜要回漠北了。”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是啊，不是所有有情人都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