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

她状似无意问道：“你还想杀我吗？”

“不想。”齐允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他最喜欢简一。

唇角勾起，“有孤苦无依的感觉吗？”

“没有的。”确定心意后他的焦虑症都好转了，一整个阳光小伙。

她把游戏打完，膝行两步拉开距离，“我可以收报酬了。”

“……什么？”

“836年，你说，我救你，报酬是你的性命。”

祂在注视他。神的注视会诱发最深的恐惧，当时把齐敬吓得魂飞魄散，简一想看齐允的表现。

齐允一僵，他几乎要忘记这句话了。原来只有他沉浸在这种生活里，简一从来没有接受过他，只是当做第五个狩猎游戏任务。他当时想着简一一回到本体就杀死她，但她在游戏里的表现让他彷徨，他想再观察下去。简一的选择是真心的吗？他不知道。她有真心吗？他也不知道。

他早就该想到了，简一情感缺失，又洞察人类的情感，天生就是赢家。

她在引导齐允去爱上她，把齐允这个近似神的矛盾者变得像普通人一样，明确他的嫉妒，明确他的爱慕。心若昭昭，他就再也不能和祂对立了。

“这么长时间，你的耐心也太好了。”齐允不敢对她说重话，“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你对我很好，除了杀我就没有别的支撑你吗？”

“不喜欢你，我喜欢消遣人类。”简一放松枕着沙发扶手，齐允的心路历程都在她的推导里，实际上演原来更好玩啊，跟个落难小狗一样。

齐允更崇拜她了。神果然就是神，他什么游戏都玩不过简一，输各种筹码给她，今天连命都要输给她了。五年前她从暴怒中冷静，两句话的工夫就洞悉了他给他下套。他迷失了八百多年，五年就对她死心塌地。他觉得他好笨，又输了一把游戏，那按照规则，他愿意去死的。

他慢吞吞移到她的唇边。她还在注视，像强迫着把一个失误的怯懦者放到最瞩目的舞台上，齐允感到羞耻难堪。他把手覆上去，“求你了，不要这么看我。”

“要挖出来吗？”

“不，不，只要闭上就好了。”

他亲了一下就移开了，低着头开始回想这些年干的事儿，简一还没动手，他排练一下走马灯。

简一轻笑两声，不用注视祸害下位生命了。她眼眸垂下，在系统商店买了几瓶酒慢慢喝。

沉默比喧闹更加灼人。

简一清楚她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的缺点，为了不被缺点耽误事，她不断推导涉事，修正改量对事物的看法，力求最正确的选择。

她知道杀死齐允只是她的私欲，她和齐允是两种秩序，如果两种秩序都没错，在顺势的理念里就不用更替了。

异兽已经融入了人类的生活里，算一项危险的工作。齐允给了转移任务的选项，他没有强迫猎人为此而死，他比齐敬能坐这个位置。

猎人有异兽遏止效果，伤人概率等同意外车祸概率，它们之间的性质是否是一样？

齐允此前伤害了不少人，他活着，怎么交代？

她在系统发起匿名投票：异兽由系统任务失败产生，系统是否有存在必要性？

这个真相与评断引起渲染大波，不出所料出现了两种态度。

“异兽害死了我的亲人，这种东西当然应该去死。”

“如果不是成为了猎人，凭我的能力这辈子都难买上房子，须弥星的房价太贵了。”

“风险与收益成为正比，那么可以存在。”

“只是因为一个任务没做好就会死，这是不合理的。”

“因为猎人的收入行业最高，我才能把重病的妻子治好。”

……

杰西卡给她发了私人消息。

杰西卡：是你发的匿名投票吧？

简一：嗯，我在取决齐允的生死。

杰西卡：我希望他死去，但系统可以存在，他死了没有异兽任务，猎人涌进社会一定会造成混乱。

简一：嗯。

齐允被系统待办催促着打开光脑，谩骂的私信无穷无止。他看着自顾自喝酒的简一，“你其实也在纠结吧？你觉得我不是一定要去死的吧？”

“杀你只是一件我要做的事，我在考虑这件事是否会做错。”简一盯着天花板，新换的吊灯还不错，如果没有齐允，她肯定懒得把坏的换掉。

他嗫嚅道：“也给我喝一点吧？”

简一给他递过去，他喝第一口就被呛到了，但坚持着陪她一起喝。

“真可爱。”

“第一次听到你夸我。”

她招招手，“过来。”

齐允听话地靠近。他以为最好的时光会持续下去，原来是要收报酬的啊。

杀死他的人是简一，那可以，他因简一而活着，也愿意为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