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许是又要迎接周末，走廊处学生们都在谈天说地，响彻雀跃声一片。

冯时在匆忙收拾东西之时，她桌面处一支笔正缓缓滚落，跌到了前桌空空的地面上。

梁舟之从五点开始便不见了人影，到现在放了学也没回来。

不管，与她无关。

冯时利落捡起笔后便离开了。

黑泛些黄的冬夜天穹下，是各色华灯忙碌瞬闪的车水马龙。

许多学生站在公路边等过马路，冯时便是其中的一个。

虽吹着冷冽的寒风，她却觉十分恣意自由——

爸爸仍是出差未归，而妈妈中午便跟着她们家几个亲戚回乡喝喜酒了。这意味着，周末两天，她便能独自在家了，可不十分自由嘛！

在走出校门后，她才从书包拿出手机。她的目的地，是学校不远处的那灯火通明的大商场。

她要买一堆好吃的，然后回家暖暖地窝在电脑前，看各种好看的电影！

待心满意足结束购物，临上公交却却仍未摸索到车卡时，冯时才猛然惊觉——放学时，她开心得忘乎所以，忘记去拿挂在书桌旁那串连着公交卡套的家门钥匙了！

远远地眺望着教学楼，见走廊还亮着灯，她才稍稍放下心来，连忙赶回教室去拿钥匙。

空旷的楼里只她一人的脚步声。虽然寂静一片，可毕竟亮堂堂的，她仍是镇静上了楼。

因为有24小时监控正对着教室门口，大家都很放心，所以最后离开的同学都不会把门锁死。

而且门要是被锁了，那第二天来得早的同学便只能站在外面吹冷风，等着人来开门了。

冯时顺利地便开了教室门，又见外面的走廊灯已经把教室映得半亮不亮，也就不开教室灯了。

她越过讲台，便往自己那位置走去。

在她抓起钥匙转身离开之时，才发现门口突然立了一个高大的黢黑身影，给她吓得浑身一颤，险些腿软：“我的妈——”

“你还没走？”梁舟之先是被她逗得一笑，而后迈步进门，问着她。

“是你啊……”看清来人是他，冯时捂住自己“咚咚咚”剧烈跃动的心脏，想冷静下来。

“我忘带东西了，回来拿。”她边解释着，不由得咽了咽，缓了缓神。

“噢。吓到你了？”梁舟之快步走到自己座位前蹲下，又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嘴里还喃喃：“抱歉啊抱歉……”

他蹲在过道上，没注意挡了冯时的路。

冯时也没说什么，只静静等他找完东西能让开。

“找到！”他自言自语一声，听着愉快。

他从抽屉拿出的那盒东西还带着崭新的塑料膜，在昏暗教室里反射着片片光点。

梁舟之重新站了起来，才意识到冯时一直站在身后等着自己，便主动发了邀约：“一起下去？”

“行。”冯时把钥匙放进兜里，几声清脆响起。

“忘带钥匙了啊？”

“嗯。”

俩人客客气气并排而行，正要从五楼走下。

“我没‘余粮’了，所以回来找找。”梁舟之朝冯时解释道。

“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你……为什么还坐那儿？”走到三楼时，冯时还是没忍住，乘机发了问。

明明在搬座位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被“特别对待”了。所以这次有了选座的机会，不应该赶紧“逃离苦海”才对吗？

“你呢？你也是啊。”梁舟之没急着回答。

“因为窗外的景色好看。”冯时诚实回答了他。

“哦……你还挺浪漫。”梁舟之随即开始解释，还忍不住笑了笑：“我啊……我是故意选那的。”

“我只想让班主任明白一个事实——她控制不了我。”

“她把我排在那个位置，是对我的‘下马威吧’？可我自己又选回了那个位置，便是在说明，我并不在意这些，也不在乎她怎样地‘惩罚’我。”

“嗯……是这样没错。”冯时知道，他们班这严厉的班主任，眼里确实容不得与众不同的学生，怎样也要“矫正”过来。

而梁舟之早乖张惯了，自也是不会轻易被驯服的。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一楼那楼梯口处。

“你走吧，我还有事。”梁舟之所去之处，与校门口的方向正相反，于是便向冯时道了别：“周一见啦，拜拜！”

“拜。”冯时明了，客气回应后便离开了。

她自知，以他们这没说几天话的关系，定是没什么资格去多问的。

不过刚才那番聊天，也算是稍有破冰了吧？

只是她准备了好久的那些“戒烟劝诫”，还是没敢对他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