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审讯
李令仪抿嘴轻笑,“怎么,表哥要教我吗?”
将手中的剑递给一旁的小厮,他挠了挠头,腼腆一笑:“我……我的骑射连父亲都夸赞过,如果公主表妹不嫌弃……乐意效劳!”
少年白衣束腰,劲瘦干练。亮晶晶的额头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耷拉着。
李令仪掏了掏袖口,发现自己的没有带帕子。也是,她向来是没有这个习惯的。茶茶是颟顸习武之人定然也难有,因此径直朝惠明要了来一块递给他。
指了指他额头的汗,笑道:“那劳烦表哥了!回头去找你啊!先走一步了,回见。”
“公主表妹慢走!”
出了垂花门,李令仪一路往墨香苑走。刚进门,见高翊五裴鸿羽一副将要出门的打扮,便问道:“高大人这是去哪?”
礼毕后高翊道:“今日聂鸿源审讯汤承平,臣去旁审,不知公主……”
大顺朝的锦衣卫,凌驾于三法司之外,有审讯缉捕、监察百官之权。
李令仪毫不犹豫道:“我跟你一起去!”
如此重要的场合,她怎么能错过?
因其身份不便出面,李令仪又换男装,扮作随从。又因人数不能过多,所以这次出门连茶茶都不能带。对此,茶茶表示十分的不满与担心。
裴鸿羽赶紧安慰道:“内贵人且放宽心,有小人和我们高大人,可保殿下万无一失!”
茶茶闻言冷笑不止,还是李令仪出面将她劝了回去。
马车出了乔府,一路驶离东塘街。
马车正中主座上,李令仪眼睛在高翊与裴鸿羽脸上打转。她有一个问题想不通,便开口问道:“高大人,我不大懂官场规矩。但我寻思着汤承平只是一个知府,他上面有布政使、有按察使,聂鸿源作为巡抚,怎么会越级审问呢?”
高翊颔首:“殿下说的没错。本次审讯聂鸿源跟臣一样,是陪审,山西布政使李国明才是主审。”
在此之前她曾经查过山西大部分官员的资料,李令仪一听迅速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
她依稀记得这个李国明祖籍南京,出身金陵豪富之家。虽然生性不爱读书,但为人却机灵圆滑,巧言善辩。家里人拿钱给他捐了官,用他圆滑的性格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仕途顺遂到未满四十岁,已经升到了布政使。
“朝廷那边怎么说?”
“聂大人走锦衣卫快驿给皇上递了奏疏,回函想毕已经在路上了。”高翊意味深长的望向她,补充道:“同一时间,钟大人也上疏参了汤承平一本。”
李令仪嘴角噙笑,半是赞许半是讽刺道:“有铁证了他冒出来了。这个老狐狸,都成了精了!”
在交谈声中,马车停了下来。
“各位大人,巡抚衙门到了。”
虽然是布政使主审,因汤承平被关在了巡抚衙门,便就地升了堂。
李令仪下了车,巡抚衙门朱漆铜钉的大门映入眼帘,门前两尊汉白玉石狮子威武狰狞。两排士兵立于门前,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雕栏玉砌的照壁前,帅旗迎风招展。
李令仪与裴鸿羽并肩跟在高翊身后,亮过身份后,一个侍卫引着他们进入大堂。
庄严肃穆的大堂,正中间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着山西承宣布政使李国明和提刑按察使周先旺。左右两边分别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右边聂鸿源已经在座。
一众官员见了他们三人,立即离座行礼。
三人堂前站定一一还礼,随后直奔左边的桌椅。高翊瞟了她一眼,略显僵硬的落了座。
李令仪浑不在意,从善如流的与裴鸿羽一起立在高翊身后。
聂鸿源起身环顾大堂,目视几位主审与陪审,得到点头肯定后道:“既然人已经齐全了,就开始吧!”
一声令下,堂下三班衙役居左侧首位者高声唱道:“带犯人!”
不多时,以为衙差押解着汤承平缓步而来。
几日不见,汤承平变化极大。他身穿囚衣,枷锁镣铐加身。头发凌乱,面容苍白,形容憔悴。连最钟爱的八字山羊胡也因疏于打理,变得蓬乱不堪。
但他那一股气势却丝毫不减。
镣铐叮当哐啷响后他已至大堂。
李国明道:“来人,给汤大人去枷设座。”
衙役立即拿来一条长凳给他。
此时的汤承平并未被革职,尚有功名在身,自然不等同于犯人。
一时坐定,李国明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堂下何人?”
汤承平起身拱手道:“犯官汤承平。”
“坊间传闻甚嚣尘上,说你汤大人是侵吞军需,盘剥民脂民膏的当代第一墨吏,是否为真?如实招来!”
汤承平对曰:“不敢当。难道中丞大人素来便以流言审案的吗?须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