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陈方唯是在手术结束一个半小时后清醒过来的。麻醉的药效没有完全消失,喝酒导致的后劲也依旧存在。头疼得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慢慢将眼睛睁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沉重的眼皮抬起来。昏暗又泛黄的光线从右侧投射而来,将花白的天花板整个笼罩进里面。
冰冷的,没有一丝温暖留存。
医院很难让人感受到暖意。
几个小时没喝水,口干舌燥,唇上似乎也起了皮。
他把手抻在床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不小心拉扯到吊瓶的针管,手背隐隐作痛。低头确认针扎的位置是否有出血,视线猛不丁地被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吸引。
模糊的记忆在脑海复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终究还是因为她克服了对手术的恐惧。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净邈本就很浅的睡意被打断。她睁开眼睛,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发出声响的位置。陈方唯坐在床边,一只脚穿着拖鞋,另一只脚前后左右摸索,在找另一只丢失的拖鞋。对水的渴求已经达到顶峰。
“你别动。”许净邈想起护士的叮嘱,立即起身制止陈方唯的下一步动作。声音比平时重了些。“躺回床上。”她下达指令。
陈方唯听话地脱了拖鞋,躺回床上,眼巴巴地看着走到跟前的许净邈:“渴。”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嗓音变得又低又哑,“邈邈,我好渴。”他眨了眨眼,眼睛里满是渴望,“想喝水。”
许净邈转身走到饮水机前,先是往一次性水杯里倒了三分之一的冷水,而后又倒了同等量一半的热水进去。
在公司打水养成的习惯,水入口温温的,最适合解渴。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棉签拿出来,放进杯子里沾湿,然后递给陈方唯:“你用棉签蘸水润唇,可以稍微缓解。”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护士说做完手术要先排气,排完才能喝水。”她将医嘱简单复述了一遍,“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继续睡,等白天醒来就能喝水了。”
陈方唯拿着棉签缓慢地从唇的左侧移动到右侧,感觉到水分都跑到了嘴巴上后,又把棉签重新放进杯子,然后重复刚刚的动作。
整个过程,他只有手在活动,眼睛一动一动盯着站在床前的许净邈,察觉她有要走的趋势,马上拿开棉签,着急地问:“你要走吗?”
许净邈点头,她和钱肃说好了等他醒了就回去。原本预计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但实际却用了一个小时。
陈方唯打着点滴的右手拽住许净邈的衣角:“可不可以不走?”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希望以此引起她的同情心,“我一个人在医院会害怕。”
许净邈余光扫了眼陈方唯的手背,问:“小周呢?你说他把你的车开走了。”
“都这么晚了,他肯定睡得不省人事。”
“不能给他打电话吗?”虽然很不人道,但她也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哪怕这一觉只剩下两个多小时。
陈方唯压低眉眼:“扰人清梦,不太好……”
“我还要上班。”语气变得有些无奈。
“不能请假吗?已经快早上了。”
“可以请假,但是我不想请假。”
请假要扣工资,她舍不得那点钱。
“先试试看吧。”她说,“他知道你住院了一定会赶过来。”
陈方唯心里万般的不情愿,却还是乖乖照做,拿起放在边上的手机。
等待电话的接听的间隙,钱肃推开了病房的房门,手里抱着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回来的零食还有咖啡饮料。
两人齐刷刷看向门口。钱肃看着异常默契的两人,愣了愣,随即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你醒了呀。”
陈方唯朝钱肃点头示意:“嗯。”
“联系上你助理了吗?”钱肃看了眼陈方唯手里的手机。
屏幕上方显示着“正在呼叫…”,被呼叫的那方一直到听筒传出女声提示都没有接电话。
正合了他的心意。
“没人接。”陈方唯仰起头看许净邈,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就要心想事成的快意。
钱肃撕开薯片的袋子,塑料的撕拉声在安静的病房内尤其明显。“那怎么办?”她走到许净邈边上,抓了一片薯片塞进嘴里,“我们是不是要等他的助理来再回去?”她又确认了一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但是你要去上班……要不我在这待着?”眼睛咕噜噜转悠着,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
“不行!”陈方唯抬起下巴,又急又快地否决钱肃的提议。
怪异的表情和动作。钱肃没忍住,“噗呲”一声:“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也走?但是你一个人可以吗?看你的样子麻醉药效好像还没有完全过,我们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吧?”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许净邈说的。
许净邈若有所思地抬眸,视线穿过玻璃眺望远方,天际泛出了一抹鱼肚白。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