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渐失散，而那时的他始终没能检查出任何异样。

“放过自己，放过别人，总会活得开心点的，罗。”

迈雅说话的时候，两边唇角总会微微上翘，让人误以为她的语气轻松，整个人也十分温软。

有时候她也过于安静，在图书室手捧书册的几小时，她甚至不会留意到对面的人。

可这份莫须有的宁静，总让罗记起柯拉先生施展的能力。

那片隔绝掉所有声音的圆形空间，静得令他心安，在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旁边守护着他的正是唯一能够无缘由为他付出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罗才真正回到了童年时期那种无忧无虑的睡眠中。

正因为如此，罗开始对迈雅产生了抵触。

从二人的关系逐渐转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后，他在迈雅在时甚至无法安然入睡——那仿佛是对过去的柯拉先生，对过去的自己的背叛感令他难以成眠。

另一个人接近后的心跳声太过嘈杂，令他无法听清自己的心跳，更加迷乱了方向。

他明白迈雅是明白的，否则她不会在他第一次拒绝时仅仅微怔一下便披着衣服离开。

——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十分出格，他依然冷脸拒绝。

他在这方面总有过分的认真和偏执，在伤害迈雅以前，他宁可亲手切断这种暧昧的关系。

偏生迈雅从来不是他能预料到下一步行动的女人。

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她提及柯拉先生喜欢的诗人和他珍爱的一首诗，不待他拒绝，甚至都没有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她便在半明半暗的星光里轻声背诵起来。

那明明是一首情诗。她低柔发哑的声音在房间里盘旋，像是诗句里手指尖永远无法触及的蝴蝶，与他相隔很近，但始终有那么一层渗进空气的屏障隔开了他们。

所以当罗回神时，发觉自己的手伸在半空，被另一只冰凉的手坚定握住，而手的主人正耐心将他的手送回被窝里时，罗没有拒绝。

她指尖的温度像是被焚烧的蝴蝶的余烬，烫得他的心神一凛。

迈雅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头一回没用宽帽檐掩饰表情的男人几乎被困在过去的回忆中，透亮的眼眸里困惑和愤怒交织出现。

他在困惑什么？困惑被爱、付出，还是动摇？

他在愤怒什么？愤怒失去、不公，还是遗忘？

迈雅拾起被罗掀翻掉落的被单，轻柔盖在他胸前。

她伸手，不带任何欲望色彩地俯身，轻轻抱住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所以，请你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的同伴们，可以吗？

出乎她意料的，罗并未回抱住她，只有靠在她肩头的下颌缓缓地，上下蹭了蹭。

试图逃避全部声音的罗最后听到的，是女子喉间一声欢快放松的轻笑。

Part.2 迈雅

“我不吃师父以外的人给的药。”

“……”

“就算您是最高干部，我也不会吃的。”

“……”

许多年后，迈雅回想起柯拉先生，其他影像都早已模糊，几句只言片语和形同独角戏的对话是她唯一记得他的地方。

除了师父，她是不敢吃旁人给的药的——即便高尔沙不是什么妙手回春的名医。

柯拉松却总是将药包塞进她的菜篮里，叼着烟卷，自以为很帅气地摆摆手，头也不回走开。

多么固执的人啊。

迈雅想，他和他的哥哥其实是同类，任他如何在家族中独树一帜，他的手段和方式本就烙印了他性格中不可避免的那部分——那部分，怎么说好呢？

“上位者”的不容辩驳——大概可以这么形容。

她自己曾身居深宫高墙之内，堂吉诃德兄弟身上那种令她倍感亲切的疏离感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他们绝非普通人。

“帮我找本书。”某天，没有预兆的，柯拉松按着老惯例，用白纸黑字和迈雅交换了信息。

迈雅仍记得从堆灰的书架上翻出那本破旧诗集时，柯拉先生深红褐的瞳孔快要溢出的一丝深沉的温柔。

那时迈雅才刚开始学新语言，读诗对她而言仍旧困难，但柯拉松寸步不让，迈雅没奈何，只好像哄孩子一般磕磕绊绊念完。

出乎意料，柯拉先生瘫坐在沙发上，手中烟灼烧出青雾，渐渐湮灭在空气里，简直像是融化，或者渗入其中一般。

迈雅读完后静静等了一会儿，她记得以前读诗后，听众们或长或短都会生发一些她所触及不到的感慨——尽管不懂，迈雅仍然希望能听到一点点回应。

然而柯拉松始终没有动。

迈雅轻轻翻动诗集，书实在是太旧了，纸张软到连她用力一摁都会留下指纹似的，迈雅用拇指和食指揭开那些似乎粘在一起的书页，沉浸其中便忘了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