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记
#有的时候,该做的事和想做的事是一样的。
迈雅端着盘子往返于厨房和垃圾站总厂之间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周。
这期间,baby-5在和她咬耳朵时,详细地介绍了唐吉诃德海贼团的全体成员。迈雅在对应上每名成员的面孔和称谓之后,最终在脑中总结出了一份完整的饮食公式。
除此之外,迈雅冒着生命危险,给罗送了一周的烤鱼。她用掉了所学的四十种烹调法里面的七种,食用者却无一例外地将鱼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次评价都吝于给予。
迈雅只好暂时将“罗=烤鱼”视作可行菜单,尽管口味方面仍旧是令人揪心的空白。
在苦恼中,迈雅意外发现baby-5有胆量主动和罗搭讪,她暗想,不如哪天拜托小5帮她问问——毕竟baby-5永远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以至于巴法罗无数次和她借钱不还。
清晨,迈雅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她收拾完厨房,在水池里洗着抹布,琥珀色的双眼习惯性地瞄向近海那座垃圾堆。
在她看来,罗应该起不了这么早。
然而垃圾堆旁隐隐的一角毛绒帽彻底推翻了她的预判……迈雅揉搓抹布的动作停了几秒。
——难道说,这家伙眼底下的黑眼圈就是因为整晚不睡才出现的吗?……
她整晚辗转反侧烙烧饼的日子仿佛停留在很久以前。
迈雅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入睡,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稍稍睡一会儿,到现在能有模模糊糊休息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大概是由于师父曾经给她唱过这世界上最难听的催眠曲,威胁她不睡还敢偷笑的话,就拿锅铲敲她的头,迈雅才老老实实闭上眼睛——尽管她根本睡不着,外加高尔沙难听的破锣嗓子即兴演唱的噪音干扰——然而事实证明,效果异常显著:迈雅只要一到睡觉时间就会乖乖躺下,只为了避开高尔沙的穿耳魔音。
她站在凳子上,眺望垃圾堆后毛茸茸的斑点帽。
那天,门对面响起的惊呼声里,似乎有“珀铅病患者”这样的字眼——那是指罗吗?
迈雅充分拧干布料里的水分,展平皱巴巴的抹布晾在通风口。
师父告诉她,“珀铅病”不是传染病,这种病比传染病要可怕得多,其中的痛苦只有患者才有切身体会。
迈雅不知道这种病发作起来是何种感受,但是她想,那些变白的皮肤或许就是病变的标志。
——也难怪他会说出“我只有三年可活”那样的话了。
迈雅甩甩头,告诫自己没有更多时间去忧心别人的生死。
……
——不吃饭的话,是活不下去的。
她眼下只能帮到他这么多。
想到罗可能彻夜未眠,迈雅做饭团时点了一些白醋以保持米饭的爽口度,她用饭勺团起温热的米饭,扣在手里揉搓至松软。
炉子上的热水壶咕嘟咕嘟地吐出蒸汽,迈雅关小火,鼻子凑到烤鲑鱼的架子上。这是高尔沙特意熬制的高汤里的一味食材,她借用一点鱼肉做成饭团应该不会被发现。
将揉好的米饭团窝在手里,放入用熟白芝麻、米酒和酱油拌过的昆布,又取了一些水煎鲑鱼肉做馅料,包好内馅的饭团用案板上的海苔压住。迈雅在一只粗陶杯子里沏上大麦茶,将三只饭团装进托盘,又用热水洗出一块白毛巾摆在一边,最后罩上一顶塑料保险盖避免杂质污染食物。
做完这顿简餐,闹钟刚刚走到五点,还有半个小时高尔沙才会起床。
迈雅踮脚小心挪过高尔沙的房间门,一边庆幸自己穿的是平底鞋,一边往垃圾堆处走。
罗依旧坐在海边一动不动,仿佛要从漂浮着一层灰色雾气的海面上看出些什么来似的。
他皱起的眉头被压在斑点帽下,灰色的眼睛锐利得不像个孩子。
迈雅走近了就看到他的眼神,她猛地想起之前送饭时,他一直怀疑地盯着她手里的食物——仿佛她一定会在饭菜里下毒一般。
她瘪了瘪嘴,要不是因为他从半信半疑到每次把鱼骨剔得和猫咪一样干净,她绝对不会再冒着被高尔沙发现后暴揍的危险给他送饭。
迈雅想到这儿,一个搪塞高尔沙的理由闪过脑中——为了检验她的手艺是否日益精进——虽然这个理由不大可能阻止高尔沙的锅铲,师父反而会边打边骂“你想检验手艺就去给多弗拉明哥那个火鸡小子做龙虾和牛排”云云。
迈雅收回思绪,告诫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在端菜时胡思乱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听过一星期的脚步声从同一个方向走来,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原本想以一贯的冷漠姿态与迈雅僵持,直到她离开再去看香喷喷的食物。谁知这次酱油和米饭的香味提前勾起了他的食欲,罗压低帽檐吞了口口水。
迈雅见罗没有回头审视她,心里倍感轻松。
放下托盘,她微微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