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是死别
他们不怕!”
眼见徐静念被触动,眸子里氤氲一片。
黎轩君接着往下说:“他们从未考虑过自己,更根本不怕老天惩罚。”
徐静念眼眶微颤,黎轩君斩钉截铁道:“因为他们行的是天道正义,是为了保护千千万万的同胞!为了赶走那些侵略者,他们甚至还让他们的孩子也做军人,上前线。”
他适时地停顿一二,反问道:“我们,不也是前部后继者吗?”
他声音渐渐轻柔:“云华,牺牲我们又如何?只要国家在,人民能挺起自己的脊梁,牺牲我们又如何呢?”
她神情渐渐转为懊悔,语气极度悲恸地说:“你说得对!这个局势根本不适合生孩子!是我害死了锦兰!那天他要跟我出去,我不肯,我连哄都没哄他!”
她将所有不能对外人表达的话、显露的情绪,一股脑地全都对黎轩君释放出来。
“云华,这怎么能怪你?”黎轩君赶紧解释道,“当初局势好转,我们才有的锦兰。谁也没料到,是眼下这个进程。作为母亲,你心疼他本就身体不适,担心他吹了风再加重病情,这有什么错?”
徐静念断然摇头,手放在身前不断微颤,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不……怪我,都怪我!”
她一直强迫自己去宽宥别人,然后努力顾全大局,强壮镇定。
她忍得实在是太久了……
此刻,她几乎失去了理智,什么都听不进去。
黎轩君知道她想要宣泄,但他不想对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拔不出来。
“云华,如果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让你有了身孕,是我让你有了锦兰!是我执意行此道!是我离开了家,不在你们身边,让你们担心受怕、处于危险之中!是我!导致我们孩子的离世!”
这句话却点醒了徐静念。
她失去了孩子,黎轩君同样也是失去孩子的父亲。
她失去了家人,黎轩君也成了这世间的孤儿。
她和他是一样的,都在这北平经历了不可磨灭的损伤。
她难过自责,黎轩君何曾好受过。
他日夜兼程地回来,只盼和家人团圆。
他一路归来,想必在脑海中设想了种种其乐融融的景象。
像从前一样,听着母亲慕容嫣的嗔怪,看着骄纵母亲而作壁上观的父亲黎清瑜,欣喜之余,他还能逗弄老成的儿子黎锦兰。
他赶到黎府大门,一定看到了挂在外面的红灯笼和红寿字。
他走进去的时候,也一定看到了厅堂上点的寿烛。
今天是除夕夜,也是他母亲五十寿辰。
他在每一封信里都提及此事,并每一次都保证一定会赶在母亲寿宴之前到家。
他内心那么重视,也兑现了承诺。
可等待他的,却是家破人亡,一片狼藉,一地的血。
红烛变白烛,喜事变丧事。
徐静念想,黎轩君应该怎么也没想到,离家前的晚膳,是他们在一起最后一顿团圆饭;三个月多前的一面,也是他与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也许黎轩君在进门前,还想着如何给母亲庆寿,可能祝词都已经想好了。
因为他一直在前线,估计寿礼也没办法准备,兴许他还想着怎么向母亲解释讨饶。
但他所有的心思,都用不上了。
他的母亲再也不会跟他斗嘴,他也再不会听到母亲的声音。
他们,都成了没有父母的孤儿,没有孩子的夫妻。
她埋进黎轩君的怀里,闷声哭泣。
黎轩君抱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锦兰来到这个世上的七年,过得很快乐。也许,他投胎到别人家,正逢太平盛世,想出门就出门玩耍,不用担心受怕。云华,这个国家需要我们,就算我们没了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有更多的家庭生下孩子。他们的孩子会活在一个不用逃亡的年代,顺利活到老去……这不好吗?”
徐静念迟缓地开口道:“你知道锦兰死之前,被那些人说什么吗?”
她几近怒吼:“他们说他是汉奸!说他是汉奸的孩子!”
黎轩君沉稳地反问道:“那他是吗?我们是吗?”
徐静念呜咽地哭出了声。
她曾以为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了,心也麻木了,她已经再也不会哭了。
可她还是哭了出来,眼泪细细地留着,像是榨取了她最后一点泪腺余量。
黎轩君轻抚她的背,说道:“锦兰在天之灵,一定会明白事实的真相,也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徐静念哭喊道:“朗谦,黎明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道理她都懂。
她知道,如果每个人都因为害怕而袖手旁观,那这个国家就真的亡了!到时候,这个国家将永远不会属于他们。
她也知道,这个世间有太多太多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