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肘托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极力想把心头一抹惊慌压下去。
这一夜,怀袖等了子书律很久。
她知道,先生如果回府,定会来韶年轩看自己。三载如此,无论先生在外忙于何事,无论是天晴还是雨雪,先生总会在晚归时来韶年轩,就像是......
就像是在确认,自己还在帝师府。
可是这一夜,怀袖在韶年轩等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银白月光将庭院笼上一层薄雾,连虫鸣声都渐渐寂静下来之时,她还是没等到先生回来。
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怀袖也不记得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连自己何时被葵香扶到床上去也完全不知道。
沉沉睡意,却被葵香突如其来的惊慌喊醒。听着葵香的声音在帘外,怀袖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撩开床帘去看她,“怎么了?”
夜里,卧房只在窗台燃了一盏烛灯,昏黄烛光下虽看不真切,可怀袖一眼也看出葵香脸上的惊魂未定。
视线往下,这才看见她手里还提溜着半个馒头,显然是夜里饿了去厨房找吃食了。
葵香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的,也不知是吓的,还是东西堵着嘴说不清楚,囫囵着开口:“姑娘,姑娘,大人、大人他......”
怀袖一颗心悬起来,抓住险些倒过来的葵香,将她扶正,也尽力让自己心绪平稳下来,沉声去问:“不急,你好好说。是先生回来了对吗?”
葵香用力点头,将含在嘴里的一小块馒头咽下去,深吸一口气才放低了声音道:“姑娘,方才奴婢瞧姑娘睡得沉,便去厨房找点吃食。哪知刚从厨房出来,就、就看见景护卫背着......”
怀袖心觉不好,一直笼罩在心头的不安瞬间被放大。后面葵香还在说什么,她已经不能全部听进去。慌乱下地扯过木施上的披风,连鞋都来不及穿,踩着薄薄锦袜就往正院跑。
游廊上一排灯笼被风吹动,摇摇晃晃照出怀袖的残影,还未照全,就见她一身白衣,风一般窜进了帝师府正院。
先生受伤了!先生怎么会受伤?景斐明明护在他身侧,怎会让他受伤!
怀袖脑子嗡嗡的,狂奔之时脑中反复回响葵香方才所言,面色惨白。等到她风一般冲进子书律卧房,看见先生果真靠坐在床榻上,景斐立在床前,一位医者模样的白胡老者坐在床前,正在替先生包扎。
怀袖脚步踏进去,还未开口,就红了眼眶。
子书律看见她走进来,下意识扯过薄被掩住伤处,展颜笑着同她说话:“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怀袖走上前,在烛灯映照下,这才看见先生床前地上放着一个铜盆,那铜盆中血色深重,显然是......
“怎么回事?”怀袖心口一痛,转头看着景斐,几乎是质问,“景斐,先生怎会伤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