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容蓝之伤 人事无常
公元180年,谢袭明诞世,其时,靖朝尚存,楚国还是北方一处归属于靖朝的普通国家,但世乱之局早现端倪,谢府满门将勋,楚王意图问鼎天下,依仗谢府,又忌惮谢府。
楚王曾在谢袭明出生之前试探性地半开玩笑说,若此胎为女儿,便将其许配给二皇子楚瑿作王妃,享无尽荣华富贵,还促狭道想要抱谢袭明回宫中抚育,提前培养感情。因此,谢袭明自出生便以男儿身示人,他幼时即跟随师尊刻苦修行学习,至束发之年,奇门遁甲、武艺兵法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年纪稍长,祖父又带着她赶往前线,本意是想远离京中是非,未曾料到谢袭明天赋惊人且毅力非凡,纵伤筋动骨、百回死生也毫不在意,行兵布阵,上阵杀敌,参战无数,有勇有谋,屡立战功。
彼时他意气风发,未尝一败。
三年前南域伊宁一战,是谢袭明首次战败。
交锋数次,他虽重伤蛇蝎两名妖物,生擒了卓姮桑娅部落圣子司空木秋,代价却是跟随他断后的百名士兵的生命,且因为不了解低估了司空木秋的重要性,而错判卓姮桑娅部落前来支援的军力,导致季白藏率兵埋伏的一万五千人中,半数人死亡,半数人被俘获。
最终,他同卓姮桑娅部落大长老约法三章,互换俘虏,更累得祖父遭楚王借机发难,可谓是全败而归。
此前他用来形容南域圣子的话如同回旋镖一般一丝不落全部扎回他自己身上。
此后,谢袭明愈发奋勉,磨形炼性,深自砥砺。直至公元198年,安盈一战,他以八千精兵大败赵、齐两国十万同盟敌军,一举奠定了楚国三国之首的地位,少年之名得传四方。
——
眼见谢袭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自己布下的第一道关卡,白霁果断摒弃了剩下可预见的同样不会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的伎俩,直接掷出底牌。
世界寂静,周身万物变得模糊,时间一秒、一秒缓慢地流淌,微风无意停留,竹叶花瓣轻颤,一滴晶莹的水珠好半晌滚动至竹叶尖,又坠着叶尖欲落不落。透过蛊球的间隙,谢袭明与白霁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眨眼功夫,圆球近在咫尺,包裹着毒物的外壳即将消融于空中。
谢袭明眸光闪烁。
视线从白霁掌中的荷包上掠过。
他纵览房间全貌,鼻下轻嗅,空气中仍充斥着安息月魂香的甜味,不见丝缕血腥气。
赌一把。
略一思考,感受到胸口的玉佩微微发烫,谢袭明扔下手中裹住的绸衣,暗道一声失策,不若中了第一道攻击,但为时尚早,他双手背后,退后一步,挡住门口,将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白霁面前。
呵,白霁眉心微微蹙起,含着惊奇疑惑,心中警惕,但她并不准备收手。
很快,两只毒物鱼贯而出,头阵一条斑纹艳丽的粗壮红蛇张着血盆大口飞速袭来,灵活的身躯缠绕着谢袭明的双腿,獠牙突地刺进谢袭明的臂膀,鲜血四溅,随后多余黑色的毒液染湿白衣。
谢袭明故意闷哼一声,脚下趔趄,面容刷的苍白如纸,却不做任何抵抗。
门外,裴子渊摩挲着玉扇,早在察觉出异样之时,他便时刻警惕,严阵以待,此时看着眼前的一幕,虽讶于谢袭明的“束手就擒”,不知他是主动或是被迫。裴子渊脚下一动,正欲出手,却瞧见谢袭明背在身后的双手简单示意的动作和掐诀的手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他心下稍定,错过谢袭明的身子,审视白霁。
按国师卜算的卦象,南行,至山水之间,遇一女子,方可破局。
白霁同样眯着眼睛打量谢袭明,她轻敲两声床沿,深紫色的百足蜈蚣半立起横着身子护在白霁面前,虎视眈眈,蓄势听命。
第一次尝到鲜血的红蛇,则绞紧身躯,不耐地拍着蛇尾,蛇信轻呸,厌极了血的味道,通红的双目牢牢盯住谢袭明。
这毒甚是厉害,寻常人恐扛不住一二。但——虽说白霁定有留下一定的转圜之地,也尽可料想即便是不遗余力,凭此毒也全然担不上毒王之称,更不提,此毒中蕴藏的浊气与司空木秋墨蛇毒中包含的浊气差距显著。
应是与自己所想相差无几,谢袭明思索着运气逼出一口血,声音颤抖:“叨扰白娘子。娘子聪慧,必然猜到我二人实为沈芸姑娘之事前来。失了礼仪,若惹娘子不快,全凭娘子处置,只盼娘子听我二人一言。”
以退为进。
他以自己为筹码,主动将生命、将把柄送给对方。
白霁充耳不闻,指尖仍不停轻敲床沿,发出规律的响声。
——
白霁本不叫白霁,她原是南域“容蓝”部落族长之女。
容蓝是个不起眼的小部落,族人不足千数,但容蓝族民拥有一项独一无二的天赋,只有容蓝子民能够顺利种出南域三大奇药之一生骨丹的其中一味原料“以生花”。容蓝的地理气候与其他部落相差无几,多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