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涂阵(一)
像是一道等候人去闯入的陷阱,这血涂大阵上覆有极为醒目的九重魔阵,即使被许听澜的佩剑“愚思”所毁,只余下已然分崩离析的深厚岩土,但其上残存的魔息依旧极其浓厚。
尤其杀阵下的藏阵并非用魔气绘制,而是动用了「妖言土」。
本身就善于藏匿的妖类,沉睡时不显现妖气,在蛟龙息的掩盖下,化作细线与土层融为一体,若非本就熟识魔阵排布,动用灵识一点点去分辨,不然纵使修为再高,也近乎不可能察觉这道隐晦的残阵。
这还是莫子占咬牙施术,忍受身上的烈火烹煮,以及附近的蛟龙息带来的腐臭腥气,顺着灵脉逐一将两块碎石拼合,细细查探后才发现的。
他在藏岁小筑内玩破阵游戏玩得够多,对于阵法布置的灵敏程度并非常人能比,又对魔阵的布法知根知底,故而尚且能比其他人更快察觉一二。
如若今日来的仅是不通阵法之道的万衔青,和专攻占算推演的顾相如,可能就得无功而返了。
莫子占跟在万衔青等人身后,未等他弯身拾起第三块碎石,就有人先一步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腕,却被他以极快的速度躲开,指尖只堪堪搭在碎石上。
“莫师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可要先休息一下?”
“这位道友是?”莫子占面展笑意,不动声色地将碎石从面前人手上抽出。
“我乃千脉门下一位小药侍,莫师兄不认得我也是正常。”
那个伸手向前的人也回以一笑,笑得却很难看,脸色惨白,额角渗有细汗,比起莫子占,其实他自己的脸色更要差上许多:“我们在千脉门在那边无骸之地清了一块空地,布了一个百草结,可以勉强用以平息蛟龙息的侵扰。”
蛟龙息对莫子占这等残生种而言,影响是最大的,几乎每吸入一分,都像是有爪牙撕咬在神识之上,多生躁郁。
而对于其他仙人而言,也并非全无影响,在此处久留,轻则头晕目眩,重则或引心魔。
故而在彻底将此地净化之前,来此看守的仙家弟子最多不会留超过三日,且由「千脉门」的医仙宣心,在此处落下「百草结」,以药养的方式为众人平复心绪。
“多谢。”莫子占还在思忖该如何将阵法的灵脉透露给万衔青他们知晓,他将碎石放下,缓步朝不过十来步远的无骸之地走去,见那与他搭话的「千脉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开口问道,“还未问道友姓名?”
“半玫。”
莫子占脚步一顿,又问:“抱歉,方才未能听清,不知道友可否再说一次?”
那「千脉门」弟子恭顺地朝莫子占的方向躬身:“小弟子名为冯皋。”
是与他头一次回答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一个名字,但莫子占却能一下知晓他如此说的用意。
魔界曾经在五位魔君的统领下,互相说不上有多对付,故而其所辖的魔域各有言语。
而帝鸠更是特地弄出来的一套独有的话音,仅有他自身以及手下的残生种能明晰其意义,以供他们在仙门眼皮子弟子互通有无的恐惧。
“半玫”的话音,正是“残生种”的意思,且是得了帝鸠授意办事的残生种。
每当这种话音出现,莫子占才能忽而意识到,原来并非只有他在独行。
纵使残生种们大都在仙门里头做着打杂的活计,但只需足够机灵,依旧能随不同的仙君混进许多地方,哪怕是本应戒备森严的伏魔窟。
蛟龙息下,莫子占难以分神去探查冯皋身上是否有魔气,故而冯皋不如此提点,确实有些不能辨析,他轻笑着唤了声:“冯师弟。”
“不知你在此处多久了?”
“三日,本来今日该由师妹替我的了,但她身体抱恙,门内能通百草结的弟子不多,就只能由我多撑些时候了。”
莫子占轻道:“实在是辛苦冯小师弟了。听闻百草结为千脉独门术法,能涤清世间大半浊气,原来竟要如此周折,得不时修补么?”
“是啊,待几位仙君休息过后,我也当随师姐一道进行修补。说辛苦论不上,我大多时候也是待在外头,哪怕随其他仙君进来,也会安守在百草结内,身体上勉能撑得住。”
冯皋有气无力的,也不愿多言,转而问:“倒是莫师兄,听师兄师姐他们说,你与万前辈等人此番突然前来,是星玄仙尊的招魂仪式出了茬子?”
莫子占还未回答,就碰上了捂着鼻息快步向「百草结」迈入的顾相如,他转头高声问道:“仲吕仙君,可有眉目了?”
“尚未,”顾相如烦躁地摆了摆手,又“啧”了一下,半带讥讽道,“人人传你是‘阵方’造诣能跻身宗门前五,怎还反倒问上我了?稍你来这是游玩不成?”
“谬赞罢了,且魔界的阵法奇诡,我接触甚少,仅能从探查中确认,杀阵之下还藏有一阵,应当就是用以困锁师尊魂魄的血阵。”
莫子占话说得平稳,但声量却不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