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除那位九皇子,还有商惟怀和李阑。他二人穿了身太监服饰,一看便是要潜去宫里的。
“剩下的就靠老师了,本皇子静候佳音。”九皇子昂着脖子,一边伸手理着袖口,一边随意开口。
明明还是个孩童模样,表情却沉静肃穆,举手投足间散着教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九皇子放心,事办成,您就是新一代明君。”商惟怀抄手施礼,面上佯装着真诚。
他心里实则觉得这个九皇子色厉内荏,好骗极了。
他这次回宫来,确实是为杀官家,却不是扶持九皇子上位,而是扶持圣人的五皇子。他这次来也是打算杀了官家,与圣人串通一气,嫁祸给九皇子的。
马车一路进了皇宫,九皇子率先一个人离去,御车宫人将车带去了车棚。
直到再没听见外面有人的动静,他二人下了马车。
此时的商惟怀消了病气,步子也稳健不少,两人一路去了圣人的凤栖阁。
借着宫人打扮,两人顺利入了殿。
只是一进门,却发现坐在太师椅上的商凭玉。
商惟怀察觉到不对,眉峰一皱:“公宜怎会在此?”
话音刚落,他转眼瞧见这人背后的屏风上被泼了满面的血。
他双眸一眯,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肃声问:“你为何在圣人宫里?”
商凭玉双手环抱,坐在原处,歪头反问:“大哥不是逃了,怎会出现在这儿?”
商惟怀也不装了,脸色更沉郁几分:“你把圣人杀了?”
商凭玉眉梢一挑,遂即站起身,慢悠悠开口:“不是我。”
他不疾不徐朝两人走去,裙摆上还渗着血迹,就连双手都露眼可见地带了深浅不一的血渍。
商惟怀瞧他这架势,冷哼:“杀便杀了,有何不敢承认的。就是不知你杀了圣人后,官家还如何重用你。”
等他说完,商凭玉也走到两人近前。
忽而他从袖里翻出匕首,一刀要了李阑的命。
商惟怀凛眸,拔出腰上暗藏的软刀,与其周旋。
不成想因生疏,很快败下阵来。
商凭玉将匕首抵在他喉间,嗤笑开口:“圣人不是我杀的,是你和李阑,李阑方才被我处置。”
他双眸阴冷,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终于守到猎物,张开血盆大口,誓要将猎物撕碎嚼烂。
回京这么久,他总算可以在商惟怀面前恢复真实模样。
商惟怀紧皱的眉头,蓦地舒展开:“你没失忆!”
他是笃定肯定确定的。
商凭玉冷冷看着他,没反驳。
商惟怀因恼怒胸腔大幅度起伏着。
“是我小看你了!”
“当年是我蠢,太信任你给我拨过来的人,竟没想到会趁我杀彭山时,用毒箭暗中伤我,连累我也一道掉下悬崖。”
“商惟怀,你还真是大胆,谁都敢杀。”
商凭玉越往下说,双眸越猩红。
“你都知道了?”商惟怀干脆倚在墙面上,认命似地轻笑着问。
他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懒怠,像是对这事毫不在意。
“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商凭玉咬牙问,说完将匕首往他脖颈前抵了抵,那秾艳的鲜血登时顺着刀身潺潺流出。
“都多久了,都快忘了。”商惟怀像是不怕死,还抬手刮了刮眉尾。
商凭玉执着匕首的手猛地下移,直接搠在他大腿上,还顺势在刀锋陷进肉里时,转了一圈。
疼得商惟怀额间冒汗,嘴唇发白,可纵是再疼,他依旧忍着没吭一声。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当年我母亲撞见你母亲与家奴私会,后来被你母亲派人追杀,不得已躲进枯井里。是你,是只有十一岁的你,拿井外的石头将她生生砸死。”
商凭玉说话时,唇瓣都在颤抖。
他这辈子得到的爱不多,大部分都来自于母亲。
他父亲极看重嫡庶,商惟怀是嫡母生的独子,而他是妾室所生。
从出生之际,他父亲就对他极明显的嫌弃。由于他的不得宠,渐渐母亲也跟着受冷落,以至于母子二人在商府过得十分清贫。直到七岁那年母亲重病,他开始拼命读书,想要借此讨得父亲欢心,从而让母亲得到很好救治。
于是他没日没夜的学,他犹记得隆冬时节,他的手满是冻疮,却依旧颤颤巍巍着一页页翻着书。还记得三伏天,只能靠商惟怀喝剩下的,酸了的茶顶热。
终于在他的努力下,他成了城中出了名的郎君领袖。
可没想到他刚熬出头,他母亲却又因为他的过分出头受尽嫡母刁难,最后因撞见嫡母风流韵事,被捆起来受了许多皮肉折磨。
后来好容易逃出来,却又遭受商惟怀的致命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