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用剩下的竹子伸进河里,让河里的人抓着竹子拉上岸来。
那个名紧紧抓着妇人脚腕的男人想爬上来,这一用力,竹筏彻底倾斜,岸上的将士手里原本握着拴竹筏的绳索,也瞬间被拉进了河里。
男人死死抓着妇人惊叫破音,“我不想死!救命我不想死!”
最后二人被迎面而来的树干撞进了汹涌的河里。
林倚欢喊着自己手底下的人朝着刚修好的河堤走去。
“快跟我去修河堤,让他们过河!”
上游传来巨大的声响,水流的流速一瞬间汹涌起来,原先用来挡水的泥沙树干瞬间被冲散。
赵临川将他手里的两个人送到竹竿处,又转身顺着河流游下去想去救被冲走的人,但河水流速太快,他刚抓到一个男人的手,后背就被树干撞得差点一头栽进河里。
等他稳住身子,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波浪翻滚的河面。
“赵临川!”
褚玉瞧见他身后树干又来,忙出声唤他回神,等她话音落完,又有落水声传来。
她瞧见那几个原先修筑河堤的将士纷纷跳入河中,朝着河堤方向过去游去。
“林营头!”
褚玉瞧见林倚欢抬头朝她笑着,眉眼弯弯的。
“我们为你们争取时间!要加油啊!褚姑娘!”
她说完便也跳进了水中,溅起一层转瞬即逝的水花,唯有河面上荡漾开来的涟漪在一圈一圈泛起。
林倚欢还有原先跟着她剩下的十几名将士站成一排,手勾着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成新的河堤。
风低沉沉地吹着,夹在风里的雨带着一丝凉意扑在面上。
河面的水流减缓不少,那些将士挡在前方,拦下往后更加汹涌的水浪,水浪冲得他们身体摇摇晃晃,个个咬紧牙关仰头,不让水浪从鼻腔处灌进去。
褚玉手里的竹竿一阵发沉,她含着眼泪回神瞧见竹竿的另一头是一名老媪,她红着眼眶将人拉上岸来,目光不忘看着那群抵挡着浪潮的将士。
做完这一系列东西又把竹竿放回水里,盯着河里挣扎的人。
嘶声力竭:“动作快啊!”
赵临川将最后一个孩子送上岸来的时候,未等他上岸,汹涌的河水瞬间冲下来,在他快被冲离岸边的时候,是距离他最近的一名老媪抓住了他的手。
他在河里水不能自控,双骨瘦嶙峋苍老的手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死死抓着他,赵临川对上那双被皱纹包裹的眼睛,只想救他。
哪怕她的身子已探出大半。
褚玉将手里的竹竿调转方向,放到赵临川身旁,让他抓着,即便他的手抓住竹竿,老媪依旧不松手。
立在褚玉身旁的妇女们没等将士反应过来,率先上前帮褚玉将人从水里捞了上来。
河面寂静得只剩下水声。
他们不约而同朝着上游的河面望去。
那里空荡荡一片,银白色的河浪翻涌,拍打着岸边,卷起一朵朵浪花。
只剩下河水流淌的哗哗声,别的什么都看不见,寻不到。
褚玉猝不及防地掉下来泪来。
她记得林倚欢在下水之前,还冲她笑着。
还跟她约好了尘埃落定时送她去盛京城,教她念书识字。
那个苦了一辈子的姑娘,像绽放短暂的烟火在她的生命绚烂不灭。
那些将士明明在此之前个个都还活生生得站在她眼前。
雨又唰唰下了起来。
他们这群活着的人,不得不整理行装走向生的希望。
人死了,就像这场汹涌的河浪,奔向未知的远方。
他们一路沉默着上了山顶,却瞧见方才先上来的村民站在一旁,不敢靠近最先上来的百姓。
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味儿,最早上来的那群百姓中,有人一名男子瞧见穿着盔甲的将士,忙从人群中出来,踉跄着哭跪在褚玉跟前,他的手刚要抓到褚玉裙角却被人从旁边一脚踹开了。
他待在泥泞的地上,打在枝叶上地声音噼里啪啦的,雨从树缝里落了下来。
褚玉瞧见他手上有血,记得林倚欢是留了几名将士守着他们,可现在却不见那几名将士的人影。
赵临川挡在褚玉跟前,目光冷峻,“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褚玉目光落在一旁翻出来蓬松未捂严实的新土。
雨落到土地,流下来的水里带着刺眼的红。
男人惊慌失措地往后退,缩回了人堆里,企图掩盖住自己。
那些人一语不发,抱团立在原地,沉默得令人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