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北城十二月份的天气，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下午那会还暖阳明媚，到了傍晚就阴沉肃冷，还飘起了雪花。

江夏走出法院，被扑面而来的寒风灌了个透心凉。

身后的门合上，隔开了刺耳地唏嘘议论声。

冷冽的风携裹着雪花直往脖颈里钻，江夏有点狼狈地裹紧身上大衣，周身上下都透着彻骨的寒。

她用力呵出口寒气，抬腿走下台阶。

官司败了。

她也失业了。

......

刚走下台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江夏姐。”

江夏犹豫一瞬回头，部门新来没多久的小姑娘于薇几步跑下来站在她面前，用力抓着衣角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江夏姐。”

江夏明艳白皙的面容起了一丝波澜，她微扬起下巴看着这个来自大山里的女孩，自己亲自招进公司、手把手带过来的新人，她感到失望。

刚才在法庭上，本来说好愿意为她作证的女孩，当堂改变证词，作出了对她不利地陈述。

于是这场官司她败了。

良久，江夏才开口，声音很淡：“为什么反悔？”

女孩松开攥得发皱的衣角，抬眼看她：“这份工作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想留在北城。”

江夏静静看着于薇，本来庭审结束后，她想告诉于薇，前些日子承诺她的工作已经定了下来，薪资是现在的一倍，发展空间也会比现在更广阔。

但现在输了官司，说这些都没了意义，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于薇，你有没有想过，你放弃善良和原则努力想守住的，却让你失去了更好的机会？”

于薇微怔，显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小姑娘没了刚才怯意，冷静反驳：“那么你呢？江夏姐，你始终坚持善良和原则，可你最终得到了什么？”

江夏漂亮的凤目微眨，于薇的话似一枚石子，不轻不重地砸进她心底荡起波澜。

于薇说得没错。

她秉承的善良和原则，终是敌不过世故和现实。

但她无悔。

江夏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知道再多说无益，于是道：“祝你好运，再见。”

说完，她错开于薇头也不回离开。

坐上出租车，隔绝掉外面寒风，江夏闭上眼无力地靠在后座上，两个月前非遗壁画设计大赛上的一幕在她脑海里闪过。

“很抱歉，江夏女士，您的作品没有通过最终审核，因为在您投递之前，我们已经收到同样的作品投稿，很遗憾地通知您，您被取消参赛资格。”

最终那场比赛获得金奖的作品是《傣家人文》，是她历时半年多熬夜设计出来的作品。

但获奖人的名字却不是她。

而是她的同事何晴。

江夏睁开眼，偏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天阴得更沉了，雪花也密集了起来，混着肆虐的风甩落在车窗上，很快黏湿模糊成片。

她又想起当时把这件事反馈给公司领导温礼时，温礼的平静出乎她的意料。

她一向敬重的温总中年微福，靠在老板椅里，头发梳得整齐光亮，精明睿智的眼底含着笑，温和看她：“江夏，你年轻漂亮又有才华，公司一直很欣赏你，也打算重点培养你，”他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份合同书，推至她面前，“要不这样，这个事你就别追究了，就当给新人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设计总监的位置就是你的。”

江夏愕然，没想到自己作品被盗用获了奖，领导就想这样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

江夏手指按在合同书上，笑看着温礼，声音是温和平静的：“温总，我想您误会了，设计总监的位置我会凭能力去争取，而不是靠出卖我的合法权益。”

温礼顿时敛了嘴角笑意，面上温和不现。

那天他们谈崩了，温礼的意思很强硬，何晴他保定了，她要么接受职位，要么走人。

.......

电话铃声响起，拉回江夏思绪。

来电显示是杨毅，江夏诧异两秒后接起：“喂，您好，杨律师。”

电话里传来温和男声：“江小姐，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我们能见一面吗？兴许我能帮到你。”

江夏眼底顿时有了光亮，她倏地坐直身子，声音激动：“杨律师，您是说，您愿意帮我？好.....在......在哪儿见面？”

“我在心悦咖啡屋等你，我们见了面详聊。”

“好的，杨律师，那我现在就过去。”江夏挂了电话，面色难掩喜悦，她看着出租车司机道，“师傅，麻烦您改路，我要去心悦咖啡屋。”

“好嘞，不过现在晚高峰，天气也不好，可能会有点堵。”

“没关系。”

江夏望着外面递次亮起的霓虹，街上圣诞的气氛逐渐浓郁，她握着手机的掌心因激动沁了丝凉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