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细
“啊——”苏枳的一声痛呼唤回了所有人的视线,见她抬起沾满碎瓷的右手,鲜血顺着白皙的指缝流了下来。
所有人都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惊诧于苏枳的反应敏捷。
惊魂未定的魏紫看到那只血淋淋的手,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枳,却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撇过头,冲她大喊道:“谁要你救!”
说罢,也不管满手是血的苏枳,拨开门口的婢女就跑了出去。
见自家主子走了,留下的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哗啦啦一群人顷刻间走得干净。
苏枳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歹留个人帮她把手掌间的瓷片挑出来啊。
魏枞来时,苏枳正坐在廊下拿针挑伤口处的碎瓷,但左手毕竟不方便,挑起来很是费劲儿,加上天色昏暗,她挑得双眼泛酸,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于是他便见到了一双泪水盈盈的眼,杏粉桃腮扑簌簌应了满腮。
“很疼吗?”这样的伤口在魏枞看来不过是挠痒痒一般,何至于痛哭流涕。
苏枳扁了扁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末了又带着哭腔地说道:“很疼……”
他不过随口一问,被她含娇带嗔地说出来却是让他无法接话。
“你怎么不进屋?”他说着眼睛瞟向屋内,也就瞧见了这满地的狼藉,不由蹙了蹙眉,下晌的事儿他是听说了特意过来看她的,却也没料到府上下人对她慢待若此。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竟无一人清理这些碎片。
魏枞转身就出了院子,亦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苏枳撇了撇嘴,嘟哝道:“这兄妹两个一个比一个没良心。”
“你说什么?”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魏枞,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手中拿着簸箕扫帚,想来是帮苏枳打扫房间的。
苏枳嘴角凝出一朵笑花,柔声道:“谢谢你。”
站在屋檐浓荫下的魏枞,眉目冷然,却是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苏枳只能自己低着头,凑近了烛火,一点一点地挑。
小几上的青灯灯火跳动几下,倏地就灭了。
苏枳无奈地抬起头,起身打算重新换上蜡烛,但屋子里实在太乱了。
正犹豫不决间,耳畔听到魏枞的声音。
“这里光线太弱,去我那里吧。”
他说罢,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走,但他的脚步并不快。
苏枳有些惊讶,随即嘴角噙着笑,欢喜地跟了上去。
刚走了两步,就听魏枞对着院子的一隅斥道:“谁?鬼鬼祟祟的还不滚出来。”
树丛后走出一青衣婢子,见到二人忙上前行礼道:“奴婢是三娘子的贴身婢女,奉三娘子的命给苏娘子送药。”
说着便妥妥索索地捧出两个药瓶。
魏枞随手接了过来,瞧了一眼药瓶上的签子,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遣退了那婢子。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幽静的石子路上,道旁草木葳蕤,清露盈盈,有遥远的光似迢迢银汉将二人的身影拢在煌煌熠熠的光圈之中。
苏枳望着他如青竹一般,修长挺拔的身影,心中不觉有些难过,如果她真的只是苏枳,一个小小的太医校尉的女儿该多好。
这样她只要够努力说不定就真的可以拥有这般天下无双的少年郎了。
“怎么了?”似是察觉到她的落寞,他回过头,深邃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
苏枳抿了抿唇,眼睛盯着绣着散花蝴蝶的鞋肩。
魏枞眉峰微动,叹气道:“阿紫是有些任性,但心地并不坏,她砸你的屋子是为了替张娘子出气。”顿了顿他又道:“方才婢女送来的那两瓶药是宫里赏下来的,是我兄长特意从京城送过来给阿紫的。整个武安侯府独一份,这药对伤疤很有效果,涂抹之后可让肌肤恢复如初。她自己平日里宝贝得紧,能送来给你,可见也是知道错了。”
在魏府生活了大半年,她怎能不知魏紫的脾性,她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纵使任性,但也知是非,心地也不坏。
她出手救魏紫既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要与魏紫尽快和好,避免一些麻烦,除此之外便是她真心不想伤害魏紫。
苏枳小声嗫嚅道:“我知道的。”
说起来她虽在魏府住了大半年,却是头次来魏枞住的望源阁。步入院门两侧皆是游廊,地面上由鹅卵石和黄石散片铺成的小径,穿过回廊便是东西厢房。
魏枞径直走向主屋,苏枳紧随其后,目光却流连在四周景致之上。
走到门前魏枞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苏枳猝不及防,
“咝……好疼。”苏枳抬手捂鼻子,不防又碰到了手上的伤口,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魏枞回过头,盯着她的发顶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先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