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
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晚自习,班主任老吴让写字好看的乔芳束到黑板上写上考试的座位表。
黑板上零星散布着几块没擦干净的粉笔白点。
期中考试的座位表是全年段打乱随即排列,这要是让其他班的学生对着这斑斑点点的黑板看上三天,八班的面子不得全丢光了。
乔芳束这么想着拿起了板擦仔仔细细地将黑板擦了一遍。她踮起脚要去擦高处的黑板,可总有几块地方擦不到,偏偏那几块地方还有几道惹眼的白色痕迹,看来之前擦黑板的人也觉得那里太高了不好擦。
算了,还是叫孙醒禾来擦一下吧,他的个子高。
乔芳束转头想要去叫他,手上的板擦却已经被人接过去了。
“你先站到旁边去吧,我擦完了你再来写。”
那人将手中卷起一边的习题册递到乔芳束的手里,一手捂着口鼻微微仰头去擦高处残留的粉笔字。白色颗粒落在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上。白炽灯将他的皮肤照得脆弱又透明,沾着白色颗粒的青色血管盘踞在手背上,和心脏保持着同一个节奏跳动。
乔芳束看向手里的习题册,开口说:“你去办公室问老吴数学题了吗?”
“嗯。办公室现在人挺多的,你要是想问问题的话等会儿再去吧。”
“好。”
虽然只是一场期中考试,但毕竟是入学以来第一次比较正式的考试,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打算将“战场”重新洗牌。聚在老师办公室问问题的学生达到了空前未有的峰值,学生们总觉得今日多问一个问题,明日就能在试卷上少见到一个难题,简而言之——考的都是我复习的。若是能在明日的卷子上正巧见到自己今晚复习过的知识点,所产生的成就感不亚于做出了数学压轴题。
然而乔芳束并不打算去老师办公室问问题,期中考的复习她已经完成了。无论复习得全面与否,她的习惯都是在考试这几天不看题目来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擦好了。”那人将黑板擦放到讲台桌上,问:“字多吗,要不要我帮你写一半?我的字迹应该还看得过去。”
乔芳束笑着将习题册递过去还给他:“不用了,谢谢。我考试前习惯不复习,慢慢写没关系的。”
“静怡,这道题怎么做阿,教教我呗。”
听到同桌的话后陈静怡才回神,她收回看向黑板的目光,神色看起来毫无破绽,耐心教完同桌后,她才继续将视线看向黑板。
同桌:“静怡,你看着黑板干嘛?你被排在八班考试吗,你是几号啊?”
“没有,我刚看见江钦畅在讲台那边帮乔芳束擦黑板。”陈静怡说,“他去问老吴的题目正好是我不会的,我打算等他下来后去问一下他那题怎么解。”
期末考的教师办公室挤满了学生,比起排队等半天才能轮到自己问老师,更多人选择问那些已经问完老师的人。陈静怡这话说得也是没有什么破绽。
“真奇怪,江钦畅居然会帮人擦黑板。”同桌嘟嘟囔囔地说,“也就是他们那几个老师眼里的珍珠关系才这么好了。”
陈静怡:“我觉得江钦畅人挺好的啊,有人找他帮忙他都答应了啊。他不是也教过你好几次物理题吗?”
“哎呀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罢了,他人是挺好的,但总觉得跟他有距离。”同桌压低声音,“你不觉得江钦畅还挺傲的吗?”
陈静怡眼睛微微睁大表示不解。
江钦畅,傲?
比起桀骜眼高于顶的孙醒禾,江钦畅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和煦春风一般的温暖了吧。她还以为八班的人会觉得孙醒禾更难相处呢。
“有一次我去问他问题,在我指完题目后江钦畅的脸上闪过一个嘲讽的神色。那个时候他坐在座位上我站在旁边,所以他可能以为我没有看到。其实……哎,好多人找他问问题并不是真的想知道那道题怎么做……虽然他后面讲题目也讲得很耐心,但反正我在看到他那个表情后就再也不敢去找他问问题了,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被看低了。”
“你觉得那个表情代表什么呢,是恶意的吗?”
“……倒也说不上是恶意。”同桌苦恼地挠头,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也许是我问的问题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他嫌弃我笨吧。”
陈静怡眼神幽深:“你为什么觉得江钦畅不会帮人擦黑板呢?”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况乔芳束跟他坐的位置那么近。
“我听跟江钦畅一个初中的人说,江钦畅有鼻炎对粉尘过敏,每次选位置都是坐在离讲台远的地方。”
同桌说完这些话,后知后觉地脸色微红了一点。哎呀,她干嘛把这也说出来了,显得自己对江钦畅格外关注才特意去打听这些一样……虽然之前确实有特意打听过,但这件事情千真万确是偶然听来的。
哎,不过都没什么用了,反正在看到那个表情后她是再也不敢热脸贴过去了。